青春无悔(十四)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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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二二 ↓

      这年夏忙前,从我们修渠驻扎的那村子以西,一帮帮民工背铺盖掮着䦆头和锨、胳肢窝挟着“黑老鸹”粗布袄,成群结队地过村子往东走,许多人拉着沾满黄泥的架子车,杂七杂八的东西捆着堆在车上,空手的便犹如电影里国民党的溃兵,愣怔眼只看着前方,疲惫憔悴的黑脸上,比挽裤脚疾走扬起黄尘的两腿,还显得迫不及待。

    有名的宝鸡峡工程,调集了成千上万的民工。

    工分由队里记,口粮队里出,工程补贴买菜买肉买油,所以,活虽重农民也愿意来。那年头,能见天用白馍夹油泼辣子,间或还能用大茶缸盛满肥肉片,咥得满嘴流油,谁不来傻呀?

    只大都离家太远,农村又没啥“探亲假”,故整一个工程做下来,除光棍无家可想的外,有哪个不想着家里的鸡、猪和自留地,不惦记儿女老人,不急着想钻进婆娘的热被窝?再说了,塬上的麦子已扬花抽穗,硬铮铮竖起的麦芒下,鼓胀的麦颗也显出白色,没多长时间,就该要“龙口夺食”……工程再大,也得让位于夏收。被本能驱使的庄稼人,如遇大赦一般,丢鞋弃袜地往回赶,却不忘沿途捎买些西红柿、蒜苔等,也好让久别的家人,分享些久别归来的喜悦。

    每天在路边看这些恓恓惶惶、但却充实和有所寄托的庄稼人,便不知怜悯羡慕,还是更感慨我们自己的无有着落?

    但很快这情景又有了改变。从西往东的民工越来越少,掮铺盖提镰刀、操浓重陇岐口音的麦客,却多了起来 。我们的工程也临近尾声:百多米的深渠已挖完,只剩将渠帮和渠底修平砸实,找指挥部派人验收即可。

    期间,L两次派人来叫,我都没搭茬。这天又叫个临队的民工来找,说见话后务必赶天黑前回去,有要事商量。我烦烦地道:“埋人呀还是报丧哪,勾魂似一遍遍地叫!”问那民工,也讲不清,只说是省城来人招工,学生把公社的院子都涌满了。

    我只好把工程扫尾的事作了安排,借了辆破自行车颠颠地往回赶。

    招不招工,我已接近麻木。当队长这半年多里,我们知青组日渐消沉,发生的许多事,让人连先前痛苦或吵架的劲头都没了,正如同天天早起后撞钟、派活、劳作、吃饭、睡觉,第二天再重复这些一样,“运动就是一切,目的是没有的”,“未来”姓啥名谁为老几,想球那么多干啥?

    回到队里时,天已擦黑。

    灶屋里有人吃饭。我把自行车顺墙根一撂,低头进去。搁以前那阵儿,近一月未见,见面时会亲热得拽手拥抱,可现在事经多了,人也冷了,只听见筷子往嘴里扒饭的“呼噜”声,浑黄灯光下,竟无一人抬头招呼。做饭的女生进来后,盛了碗浇汤的搅团递给我,问L和W,说都在老队长家。

    赶去后,见他俩像农村人一样圪蹴在炕沿,对面凳上坐着俩穿制服和夹克的陌生人。介绍后知道,是省城来这儿招工的干部,“大本营”扎在公社,已来了好几天。俩人说,这次招工面大,只要政审、体检没太大问题,有可能我们大队的知青会被“一锅端”;说他们来时,领导接上面指示,要求把我们这个省、市共推的“先进集体”,尽可能安排妥当。

    我不由得便想着不幸的Y:若招工的事早些到来,他何以会孤苦伶仃的,长眠在这个并不与他有天然纽带的旱塬上?其实,也就在我带人修渠的几个月里,已陆续来过招工的人;而已经不强调“扎根坚守”的L,与W商定,只要来招工名额,各小队平衡后,先推荐年龄小和成分不好的,要就要不要作罢,绝不与招工单位妥协,如此已相继送走几批——只是这对于Y来说,仍还是迟了些日子……

    按这次招工者说的,把剩下的人全部送走,问题不大;所以,急着叫我回来,是商量我们自己怎办。

    依然是夏忙前繁星闪烁的夜空。树影婆娑,蚊蚋成群地往脸上撞扑。宁静的麦场上,蟋蟀和说不出名字的虫儿,此起彼落地哼唧鸣唱。碌碡上坐着的L道:“我本来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你俩是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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