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惊心动魄的咳嗽之后,姜黎反倒得了几日清净。
姜大锤怕身上的烟火气再熏着女儿,非但自己不进屋,连三个儿子从铁匠铺出来,都得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把自己搓洗三遍,换上干净衣服才准进门。
姜黎的身体好了些,终于能下地走动。
她没要丫鬟春禾扶,自己慢悠悠地挪到桌边坐下。屋里憋闷,她想写点东西。
春禾赶忙取来笔墨纸砚。
姜黎摇摇头,指了指墙角熏墙用的木炭条和一沓裁坏了的粗糙草纸。
春禾虽不解,还是照办了。
她看着自家小姐拿着黑乎乎的炭条,在草纸上画着一些奇怪的图形。一根杠杠,一个三角,下面还画了两个圈。
“小姐,您这是画的什么呀?”春禾好奇地凑过去。
“省力的东西。”姜黎头也不抬,手下不停,又画了一个更复杂的,好几个圈圈用线连在一起。
春禾看不懂,但她发现,小姐画的圈,比她用碗底扣出来的还要圆。那些直线,比木匠师傅用墨斗弹出来的还要直。
这哪是画画,这简直像是在用尺子量着画出来的。
就在这时,“砰!”一声巨响,院子的大门像是被巨兽撞开,狠狠砸在墙上。
“官府办事!姜大锤何在!”
嚣张的叫嚷声传来,两个身穿吏服的衙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满脸的倨傲。
姜家三兄弟正在院里擦洗身子,闻声立刻围了上去,三座铁塔般的身躯,瞬间挡住了去路。
“官爷有何贵干?”大哥姜山沉声问,手里擦身的布巾被他捏得死紧。
为首的衙役斜睨了他们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直接甩在院中的石桌上。
“自己看!”
姜山拿起公文,他跟着账房先生识过几个字,磕磕巴巴地念了出来:
“奉……工部令,查姜氏铁铺……工艺陈旧,不思进取……即日起,革除‘军器监特供’之资格……”
念到最后,姜山的声音都在发抖。
“凭什么!”他猛地抬头,双眼赤红,“我家给军器监供货三代,从未出过差错!什么叫工艺陈旧!”
“新任工部尚书要推行新政,你们这些老东西自然要被淘汰。”衙役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尚书大人说了,以后军器监的活,由新提拔的‘王家铁厂’专供。懂了吗?”
王家铁厂?
那不是城东那个靠仿造别家样式、偷工减料起家的小作坊吗?
孙凤英从厨房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听到这话,她厉声质问:“王家算个什么东西!他家东家王麻子,当年还是在我家铺子里偷师学艺被我爹打出去的!”
“呵,王麻子现在可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了。”另一个衙役得意地开口,“他的亲姐姐,是新任尚书大人的续弦夫人。人家现在是皇亲国戚!”
一句话,让整个院子死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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