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乾元王朝的版图上,一个曾被遗忘的名字重新流传开来——忘川谷。
此地曾是合欢宗的山门所在,一个充斥着欲望、采补与双修的声色之地。
宗门覆灭后,这里便沦为荒谷,只余下断壁残垣诉说着昔日的靡丽与疯狂。
然而,自哑井镇那场无声的革命之后,一股看不见的暗流,裹挟着无数被压抑的灵魂,涌向了这片被正道唾弃的废墟。
如今的忘川谷,再无半分旖旎春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森然林立的石碑林。
这些石碑粗粝、简陋,没有华丽的雕饰,也并非为死人而立。
每一块碑上,都铭刻着一个活人亲手为自己撰写的墓志铭。
这是一种沉默的宣告,一场盛大的自我埋葬,也是一次决绝的重生。
“此处躺着一个不敢爱的女人,她用一生遵守规矩,却从未被规矩善待。”
“他曾梦见公平,然后醒了,再也没能睡着。”
“我来过,我看见,我被抹去。仅此而已。”
一句句绝望、戏谑、悲凉的碑文,像一道道刺破天穹的伤口,将天道法典下那看似光鲜的太平盛世,撕扯得鲜血淋漓。
这里成了整个王朝最大的“负面情绪垃圾场”,也成了新思潮的策源地。
虞清昼行走在这片碑林之间,她的步伐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些沉睡在石头里的、不屈的灵魂。
她在一块新立的石碑前停下脚步。
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正跪在碑前,用指尖蘸着掌心渗出的鲜血,一笔一划地艰难书写。
碑文尚未写完,但那血色字迹已触目惊心:“她说谎是因为想活得像个人。”
虞清昼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认得这笔迹,虽然稚嫩,却和百年前一桩旧案卷宗里的字迹同出一源。
那是一个女孩,为了换取进入仙门修行的资格,亲手举报了自己的母亲,指证其伪造神谕,蛊惑乡里。
那份举报信,便是用同样的血书写就。
眼前这个少女,竟是那个背叛者的后代。
一代人用谎言换取前程,背弃了人性;另一代人却要用谎言,重新找回为人的资格。
何其讽刺,又何其悲哀。
风雨欲来的午夜,忘川谷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冲刷着每一块石碑上的血泪与尘埃。
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在风雨中悄然立于最高那块石碑的顶端。
是玄。
他的形态比在哑井镇时更加虚幻,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吹散,被暴雨融化。
唯有他发出的声音,依旧带着无法磨灭的金色字符,在虞清昼的识海中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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