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期,如约而至。
清明子夜,月隐星沉,天地间一片不见五指的浓黑。
唯有跑丫坡的废墟之上,燃着一圈微弱的篝火,将七个村落数千名百姓的脸映照得明明灭滅。
他们人手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满了扭曲怪诞的符号,那是属于凡人的、全新的“乱码”。
没有人说话,连孩童都出奇地安静,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又在他们心底燃起了一团野火。
废墟的最高处,虞清昼孑然而立,宽大的玄色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她手中没有剑,没有法器,只高高举着一物——那是一只巴掌大小、通体暗沉的钟。
它没有寻常铜钟的光泽,表面布满了陶器碎裂般的冰纹,那是用谢昭华的骨灰、那枚传递悖论的陶埙碎片,以及一枚从不作响的铃舌,以血火熔铸而成的“哑钟”。
它不会响,也不能响。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声音的嘲弄。
虞清昼高举着哑钟,对准天心,纹丝不动,像一尊献祭的石像。
她在等一个信号。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璇玑阁藏经洞内,盲童盘膝而坐,面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缓缓举起了那支陪伴他多年的断笛,凑到唇边。
“呜——”
一声尖锐、干涩,完全不成曲调的笛音,毫无预兆地刺破了死寂的夜幕。
这一声,并非传向人间,而是直冲九霄!
刹那间,天穹之上,北斗七星猛地一颤,斗柄竟肉眼可见地偏移了半寸!
仿佛支撑整个星河的古老基石,被这凡间的一缕微音撬动了分毫。
“烧!”
跑丫坡上,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璇玑阁势力范围内的七处指定地点,数千只火把同时凑向了手中的黄纸!
七道火龙冲天而起。
然而,那火焰并非赤红,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惨白。
写满了“乱码”的黄纸在火中并未化作灰烬,而是分解成无数闪烁着微光的黑***,它们不畏夜风,振动着由符号构成的翅膀,汇成七股洪流,逆势而上,直扑那被北斗偏移撕开的一道星河裂缝!
就在此刻,一股磅礴浩瀚、冰冷无情的威压自天穹骤然压下!
那威压无形无质,却重如山岳,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要将这七股凡人意念的洪流生生按灭。
跑丫坡上,所有人都感到胸口一闷,仿佛心脏被捏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虞清昼掌心的晶体纹路瞬间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光芒狂闪,几欲爆裂。
是监察使!
是那被谢昭华拼死抹去、却依旧烙印在天地规则中的残留之力,正在自动执行“抹杀异常”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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