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前所未有的压抑感,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被一阵稚嫩的喧哗撕开了一道口子。
城东的晒谷场上,不知是谁带头,聚集了几十个七八岁的孩童。
他们人手一根细长的竹竿,仰着脖子,朝着那片死寂的铅灰色天空,用力地戳着空气。
起初,大人们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上前拉扯自家的孩子,嘴里不住地呵斥:“小祖宗,可不敢胡来!这是要招天谴的!”
可孩子们像是着了魔,挣脱开大人的手,又聚拢回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这片凝滞的空气里。
“雷公你聋啦?敲个锣都不会吗?”
“雨婆婆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水缸倒了都不知道?”
“天老爷,你再不睁眼,我们可就自己画个太阳挂上去了!”
荒唐的童言无忌,在往日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人腿软。
然而,这般胡闹持续了一整天,天上除了云层更厚些,竟无半点动静。
第二天,更多的孩子加入了这场“骂天会”,竹竿戳着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仿佛真能捅破天穹。
大人们的惊惶,渐渐变成了麻木的观望。
连着三日,孩子们从清晨闹到日暮,把能想到的俏皮话和抱怨都说尽了。
直到第三日深夜,城中万籁俱寂。
一阵微凉的夜风拂过,紧接着,第一滴雨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打在晒谷场的石板上,洇开一小块深色的印记。
而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一场温润缠绵的细雨,就这么突兀而又轻柔地降临了。
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狂风大作,仿佛是怕惊扰了谁的睡梦。
璇玑阁的最高处,虞清昼凭栏而立,任由微凉的雨丝打湿她的发梢。
她清晰地看见,晒谷场上,那几个带头的孩子兴奋地冲进雨幕,任由雨水浇湿他们的衣衫和头发,抱着湿漉漉的脑袋在泥地里打滚,发出银铃般的大笑。
那一刻,虞清昼忽然明白了。
他们不是在祈求,更不是在挑衅。
他们是在用孩童最本能的方式,重新定义自己与这片天的关系。
天若不理,我便说到你理;天若无常,我便与你讲理。
这无关敬畏,而是一种平等的、近乎耍赖的对话。
次日,一纸来自璇玑阁的新谕,随着上百份拓印的《逆愿录》,传遍了青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新谕的内容简单得令人咋舌:“凡敢于《逆愿录》下,书写‘我不信’三字,并言明所不信之事者,可至官仓,凭字据领糯米一升。”
百姓们彻底懵了。迟疑,观望,窃窃私语。
终于,一个穷困潦倒的汉子,抱着“法不责众,况且还有米领”的心态,颤巍巍地在纸上写下:“我不信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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