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毫无征兆地勾起一抹微笑,那笑容很淡,却带着如释重负的暖意。
过去,在她强大的感知中,整个世界所有生灵的意识,都像无数条细小的溪流,最终汇入一条汹涌的主干。
那条主干脉络始终围绕着一个无形的中心剧烈起伏,有时是愤怒,有时是恐惧,有时是期望。
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捆绑在一起,沉重而压抑。
但现在,那条主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真正独立的溪流。
它们不再朝着同一个方向奔涌,而是自由地分岔、交汇、并行,有的流向山谷,有的奔赴平原,有的甚至逆流而上,试图探索未知的源头。
百川并行,各自喧哗,却又构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生机的和谐。
她捕捉到了一缕缕过去从未有过的念头。
一个边陲小镇的铁匠,在梦里不再是锻造献给“上神”的兵器,而是在为自己的女儿打一支最精巧的银簪。
一个终身在农田里劳作的老妇,第一次坐在田埂上,不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而只是单纯地看着夕阳,觉得那色彩真是好看。
甚至,她感知到了一个偏远山村里,一个孩童的梦境。
在梦里,那个孩子挣脱了地心引力,笨拙地飞上了天空。
在过去,这样的梦境必然会伴随着巨大的恐惧,梦的主人会在惊恐中喊出“我不愿”,然后坠落。
可这个孩子没有。
他咯咯地笑着,在云层里翻滚,试图去抓住一只路过的飞鸟。
“没有‘他’之后,”柳如烟睁开眼,轻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大家……终于敢想自己的事了。”
这片天地的变化,并非只有柳如烟这样的强者才能感知。
它正以一种更为朴素和真实的方式,渗透到每一个角落。
楚瑶辞别了柳如烟,再次踏上了走访各村的旅途。
与上一次不同,她不再是去寻找反抗的火种,而是去倾听新生的故事。
在一个靠近焚名之火山谷的村落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自家门槛上,眯着眼对她讲述那晚的冲天大火。
“烧了,都烧了。”老人用干枯的手指了指山谷的方向,“烧完以后,那天晚上,天特别黑。我活了一辈子,头一回发现,原来我是可以怕黑的。”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悲伤,反而带着一种孩童般发现新奇事物的天真。
在另一个村子里,一个曾亲眼目睹苏婉儿最后一战的少年,靠在苏婉儿那座无字的残碑旁。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反复念叨着林风的名字,而是摩挲着石碑上粗糙的裂痕,低声对楚瑶说:“她没留下名字,可我一辈子都记得。那一枪……真漂亮。”少年的眼中没有了对救世主的盲目崇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对于力量与美的欣赏和敬佩。
一路上,再也没有人主动提起“林风做了什么”,仿佛那个名字已经随着那场大火一同燃烧殆尽。
但是,楚瑶发现,当人们说起自己的生活,谈论起未来的打算时,他们说话时的眼神,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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