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桓都城,白城。
一道焦雷在宫城上方炸响,天际处,黑云翻卷涌动,迅速向四周蔓延,白日被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
伊昭跪坐在普泽殿外的白玉栏杆旁,苍白的指节微微蜷缩,暗紫色的毒纹已蔓延至掌心,如同四处蜿蜒的藤蔓。
“我再问一遍,四猎图在何处?”身后蒙着黑巾的男子摩挲着手中的扳指,略显沙哑的嗓音中带着狠绝,“若公主如实相告,我不仅可以给你解药,公主麾下的这些龙甲军也可免于一死。”
伊昭抬头,汉白玉阶前的空地上,所剩无几的龙甲军已褪去身上的金甲,双膝跪地,双手被敷在身后,一群身着黑衣的男子无声地站在他们身后,手中长刀泛着寒芒。
伊昭轻咳两声,瞥了一眼他手中握着的白玉扳指,道:“我告诉你四猎图的下落,你也不会放了他们……”
男子道:“我只想得到四猎图,并不想取他们的性命,如今白城被大魏的云中骑所围,你们迟早死路一条,我何必多此一举。”
数日前,大魏的瑄王前往邬桓境内的夕雾峰狩猎,返回途中遭遇一伙黑衣人的伏杀,这伙人将此事嫁祸给邬桓的伊昭公主,魏帝受到蒙蔽,在未查明真相的情况下派最为骁勇的云中骑攻入邬桓,如今这些铁骑已经围住白城两日。
伊昭心念飞转,她已经中毒,眼前的这些龙甲军也在劫难逃,她蓦地想到一处布满暗器之所,既然毫无生路,不如同归于尽,她眸光微闪,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殿内密室暗门的方向,哄骗道:“四猎图就在金台的阁楼中,我带你去取……”
男子瞥了一眼不远处高耸入云、金光浮动的楼台,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忽然扬声道:“屠宫!一个活口不留!”
随着他一声令下,顿时刀光霍霍,此起彼伏的砍斫声在死寂的宫中回荡。不知是谁将浸了油的火把扔到普泽殿的屋檐上,火势顺着飞檐走壁蔓延,雕梁画栋在烈焰中扭曲变形,琉璃瓦轰然炸裂,火星如流星般坠落。
看到龙甲军无声倒地,伊昭心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男子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浓烟如墨,遮蔽了最后一丝天光。
这时普泽殿内的暗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戴着面纱的削瘦女子疾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四周火舌乱窜,伊昭倒地不醒,她杏眼中满是惊恐,她快步跑到伊昭身边,拼尽全力将伊昭往身后的密室拖去,才走了两步,一道烧断的檩木砸了下来,女子闪避不及,被砸得昏了过去,倒地的瞬间,一道鲜红的血迹自发顶蜿蜒而下。
黑烟滚滚,带着灼人热度席卷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伊昭被呛醒,她环顾四周,看到女子时,面色骤变,低呼一声:“青城!”
伊昭扑了过去,将青城扶起来,伸手按压在她颈间,指下动脉如游丝暗颤,几乎同时,青城睁开眼睛,道:“伊昭……是我不好,你让我躲在密室中不要出来,我还是跑出来了……”
看着更多的血从青城的口鼻喷涌而出,伊昭心如刀割,不住地摇头:“不,是我连累了你。”
这时一个身着劲装,外罩红色披风的女子风一般冲了进来。
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她不由得惊惶失色:“伊昭……青城!”
青城眼中渐渐蓄满了泪,看着来人,低声道:“表姐……”
“都怪我来晚了,”玥璃声音发颤,徒劳地安慰道,“云中骑很快就会攻入城内,我先救你们出去。”
青城轻轻摇头,气若游丝:“表姐,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你务必将伊昭救出去,护她周全,不能让云中骑找到她……我沉疴积岁,本活不过及笄,幸得你二人为伴,不枉此生。今日之事,乃天命使然,你们不必伤怀,亦不必愧疚自苦……”
青城脸色惨白如纸,眼眸缓缓阖起,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两人将青城抱在怀中,泪水汹涌。
她们没有伤心太久,玥璃将青城抱起藏在密室中,又扯掉肩上的披风裹住伊昭,扶着她匆匆出了密室。
白袍银甲的云中骑山呼海啸般涌入皇宫时,玥璃带着青城从一处不起眼的坍塌宫墙的缺口处逃了出去。
云中骑搜遍了皇宫,没有找到伊昭的下落,只好如实禀告给主帅珩王。
珩王拓跋宸,乃魏帝的幼弟,被其视为股肱心膂,极受宠信,前不久过世的瑄王便是他的同胞兄长。
来人禀报道:“王爷,宫中没有发现伊昭公主的踪迹,但有云中骑说,曾看到玥璃县主带着一个女子从宫墙一处坍塌的缺口离开了。”
珩王眉目无波,问:“那女子可是青城郡主?”
这人道:“那女子戴着风帽,云中骑并未看清其容貌。”
“王爷,被玥璃县主救走之人会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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