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说你老掀窗帘干啥,一条街都走过多少遍了。
李西洲笑说心情好的人在车里坐不住才掀帘子,心里有事的人没话找话,才见什么都烦。
裴液提起一月出宫时她不允他掀帘子的旧事,李西洲说那回是自己怕冷。
裴液知道那时她确实是怕冷,现下自己心里也确实有事。
于是只好叹息一声。
晚间修文馆也安静下来,湖边小楼里已无灯烛,裴液跟着西洲登上最高层,这处地方裴液已经颇为熟悉,只是近月来已快二十天没有造访。
李西洲挥了挥手,示意仕女离开。
隔着栏杆远望,神京的灯火星星点点,这里确实才是真实的世界,幻楼虽然神美惊人,待得久了却像闷在地底。
四月初,夜风温凉清和,掀得衣襟十分舒适。
令裴液忽然想起第一次夜里来到这里,是在杀了丘天雨的那个夜晚,那时秋未入冬,和这时气候颇有几分相似。
裴液一一燃起烛火,台上很安静,他回头瞧了瞧,女子没有走上露台,只从里面传来一道语声:“你过来。”
屋里还是黑暗的,裴液来到厅中,依然没有见她,直到更往里而去,推开门,第一次来到这层的后阁,才见到女子在黑暗中举着一盏小烛。
“帮着拿一下。”
裴液接过来,火焰一到了他手里,就明亮稳定地长大许多,将半座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我早说了,你这本领日子过得一定方便。”
裴液不禁笑,这也是那个秋夜她说过的话,一时有些心有灵犀之感。
“在这儿做什么?”
裴液瞧去,这里应当是女子平日休憩之处,小橱香炉,一道长长的画屏,其后应是眠卧之处。
“取两瓶酒。”李西洲俯身打开橱柜,从里面一手拎了一瓶出来,放到了桌上。
然后朝屏风里面走去。
“过来。”
裴液举灯跟在后面,见她在清水处洗脸,浣去了面前那些细心画好的妆容,摘了冠簪,任由头发散着,到架子边手一揽,摘下了两件春袍。
然后她解开腰上带扣,背对着少年展臂:“来,帮我换下衣服。”
衣绸蓬松开,像水一样从她身上滑坠,只在肩臂上挂着。
裴液心脏紧了一下:“啊?”
“把灯放下,帮我换下衣服。”李西洲回眸瞅了他一眼。
“……哦。”
灯一放在后面桌上,光线就显得黯淡,裴液来到她后面,先嗅到轻淡的香气。
平日他是有些习以为常的,但四周安静、视野受限,嗅觉就好像自动比平时更灵敏。
“怎样换?”他下意识先捏住衣边,又不知道该怎样动。
“你平日不穿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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