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柏烛以为他要回傀儡阁,结果他没有,他又到了西边临栖镇上的一座观音庙里。
这一夜的雨格外大也格外漫长,庙里的观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怎么看,都是温和而娴静的。
这就是当日永庆城幻境中的观音像,那时情况紧急,她没有留意太多,而现在当初陆清晏那声撕心裂肺的“娘!”却久久回荡在耳旁,安柏烛细细瞧之,已是十分确定,观音像面容是按照陆清晏母亲的模样雕刻的。
生前不受人尊敬,受尽世间白眼与无妄苦楚,蝼蚁般的生命说逝便逝,无人在意无人知晓,他却要在他有能力时让世人都来这观音庙前敬拜鞠躬,这是世人欠她的,这是他弥补陆蔓笙的唯一方式。
他跌坐在观音像旁边,一手搭膝一手撑在冰冷的地上,病态苍白的脸上沾着雨水,羽睫低垂,明明刚了结了心头大事,他却没有半点高兴或轻松神情。
他不说话,安柏烛便挨着他一起坐下,沉默的看他。
“娘。”他薄唇动了动,闷闷的嗓音,“你曾说海清河晏,岁岁平安,是希望世间太平,没有杀戮没有困苦,我也平安的意思,如今我杀了好多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怪我么?”
海清河晏,岁岁平安,陆清晏。
安柏烛想,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眯了眯眼,往日自然卷起的浓密黑睫这会被打湿,承受不住重量斜着耷下来,视线虚虚压着一层乌黑,一如他现在阴翳的心情。
陆清晏扯扯唇角,于是有了幻境里的那一幕。
“你总不愿告诉我他是谁,为什么呢?是不想我认他还是不希望我报仇?可我气不过,我把他尸骨拖出来挫骨扬灰了,心里好不痛快,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们把我当怪物,恨他们不把我当人,他们都该死。真好,都死了,死绝了……”
自是无人回他,陆清晏忽而放柔了语气,“不说这个啦,娘又要说什么只要我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要记挂,可是怎么可能呢。”
“我多想娘亲再陪陪我…”
他两臂交叠搭在一只曲起的膝盖上,头则是侧着枕于手,轻轻呢喃着,就像是平日对外不得不露出锋利爪牙,偶尔独处才会露出脆弱模样的无家可归的弃犬。
孤寂寥落的背影刺痛她的心,安柏烛靠近他,虚虚拢住了他的身体,下巴在他背上轻蹭着,“我会永远陪你,别难过。”
她微微抬起头,余光无意瞥过观音像,却见它好像目光柔和的朝她笑了笑……
双眼倏然睁开。
四周一片静谧,窗外高悬的月亮无声诉说着现在仍是深夜。
无论卷入他人灵识有多久,现实世界都不会受影响,现在不过过了一个时辰。
安柏烛看向床上安静的仍无苏醒现象的人儿,脑海骤然闪过三个字。
观音庙!
她站起来,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而郑重道:“我去见你娘亲,她有话对我讲。”
她把他的手仔细放进被褥里,又替他掖好被角,晶亮的眸子在夜里熠熠生辉:“我一定能救你。”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她御剑接近半个时辰才到了临栖镇的观音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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