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平西山的矿场上空,第一次飘起属于工业革命的滚滚浓烟,宣告一个崭新时代降临的同时——
遥远的应天府,大明的政治心脏,依旧在腐朽而粘稠的泥潭中,进行着一场场古老而血腥的权力游戏。
中书省,丞相府。
书房内,紫檀木桌案上摆放的汝窑笔洗,价值连城,此刻却映着一张阴郁到扭曲的脸。
胡惟庸。
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胸膛中,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在横冲直撞。
就在刚刚结束的奉天殿朝会上,那个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朱元璋,用他那惯有的、不带丝毫烟火气的语调,轻描淡写地提起了“工分券”与“神机铳”。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胡惟庸最敏感的神经。
他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朱元璋的目光扫过他时,那眼神深处潜藏的东西。
不再是过去的信任与倚重,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与猜忌的锋芒。
尽管他凭借着盘根错节的势力与滴水不漏的话术,将此事强行压下,以“证据不足”搪塞了过去。
可他知道,那层窗户纸,已经破了。
皇帝的猜忌,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影子,它已经化作了悬在他头顶的、一柄实质的刀锋,随时可能落下。
“相爷。”
一个压低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破了书房内死寂的压抑。
一名心腹幕僚躬着身子,碎步挪了进来,连头都不敢抬。
“说。”
胡惟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幕僚的身体抖了一下,将一份密报呈上,声音愈发地低微:“北边……北边的眼线急报。
‘北平商行’,已经……已经开到了应天府。”
胡惟庸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把夺过密报,视线在纸上一扫而过。
那些印着“燕王府”标记的“燕北棉布”,布料厚实,染色均匀,价格却比江南本地的丝绸布匹低了不止一半。
它们正以一种野蛮的姿态,冲垮着江南纺织业的根基,让无数以此为生的士绅豪族怨声载道。
还有那“蜂窝煤”,一种黑色的、布满孔洞的煤饼。
京城百姓视若珍宝,称其为“过冬神物”,无需劈柴,引火便捷,燃烧持久,家家户户都在抢购。
燕王府的产业,已经从北平,一路蔓延到了天子脚下!
朱棣!
那个只该在北境吃沙子、防备蒙古人的武夫藩王!
他不仅在军事上对中书省构成了潜在的威胁,如今,更是在经济上,用这些闻所未闻的新奇事物,狠狠地刨着他胡惟庸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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