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高档私人会所包厢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切割出几道斜斜的光柱,在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若有若无的雪茄余味,环境优雅而静谧,却无端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未晞坐在沈母对面,双手放在膝上,不自觉地微微蜷缩。这次沈母的邀约来得突然且不容拒绝,地点也选在了这样一个私密而居高临下的空间。她看着对面雍容华贵的妇人,对方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姿态优雅,眼神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寒意。
没有寒暄,没有迂回。
沈母放下银勺,瓷器与杯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沉默。她抬起眼,目光如同冰锥,直直刺向林未晞。
“林小姐,”她的声音平稳,却字字带着千斤重量,“看来,之前的‘好意’,你并没有领会。”
林未晞的心猛地一沉,攥紧了手指。
沈母不再多言,她对身旁侍立的助理微微颔首。助理立刻将一个朴素的牛皮纸文件袋恭敬地放在林未晞面前的梨花木茶几上。
“打开看看。”沈母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吩咐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
林未晞看着那个文件袋,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脊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伸手拿过文件袋,指尖触及那粗糙的纸面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解开缠绕的线圈,从里面抽出一叠东西。
最上面是几张彩色照片。照片像素不算很高,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内容——一个穿着邋遢、眼神浑浊、面色浮肿的中年男人,在不同的场景下:昏暗的赌场里,他神情亢奋地盯着牌桌;烟雾缭绕的小巷中,他正被几个面露凶相的人推搡;最后一张,是他醉醺醺地靠在一个破旧出租屋门口,手里还拎着半瓶廉价的白酒。
林未晞的呼吸骤然停滞,脸色瞬间褪得血色全无。即使多年未见,即使面容已被酒精和生活摧残得变了形,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林大勇,她的生物学父亲,那个在她有模糊记忆起,就只会酗酒、赌博,最终抛弃了她和母亲,让母亲郁郁而终,也间接导致她进入孤儿院的罪魁祸首。
照片下面,是几张复印的文件。是高利贷的借据,上面清晰地写着“林大勇”的名字,以及一串令人心惊肉跳的巨额数字,借款理由五花八门,但都离不开一个“赌”字。最新的几张借据上,还用红笔标注了刺眼的“逾期”和“后果自负”字样。
沈母将林未晞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尽收眼底,她端起咖啡杯,轻轻呷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却字字诛心:
“你的生物学父亲,林大勇。他最近手气似乎不太好,又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务。听说,他正在到处打听你这个‘出息了’的女儿的下落。”她放下杯子,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锁定林未晞,“想必,是很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林未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握着那些照片和文件的手抖得厉害,纸张发出簌簌的声响。那些她拼命想要遗忘、想要割裂的,源自血脉的不堪过去,如同最深沉的噩梦,被沈母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血淋淋地撕开,摊在了这间充斥着奢华与冷漠的房间里。阳光依旧明媚,她却感觉置身冰窟。
林未晞僵在原地,手中的照片和借据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疼,连带着心脏都一阵阵抽搐。那些影像和数字,不仅仅代表着一个堕落的男人,更代表着她拼命想要挣脱、想要埋葬的,肮脏的出身和不堪的过去。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落在那些照片上,将林大勇扭曲的面容照得愈发清晰,也照得林未晞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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