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进口袋,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解锁,大拇指精准地按下了录像功能的图标。手机屏幕在口袋深处幽幽亮起一点微弱的蓝光,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独眼。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要防备眼前这个状态诡异、如同炸弹的女人!万一被她倒打一耙,或者被卷入什么更深的漩涡,真是跳进太平洋都洗不清!
崔媛媛的眼角余光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点在她看来无比刺眼的、幽幽的蓝色微光。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瞬间涌上她心头。那感觉,像出门一脚踩进深不见底的烂泥潭,又像在闷热窒息的午后突然撞上一块沉甸甸、湿漉漉、散发着霉味的巨大铅云,堵得她胸口刺痛,涩得她舌根发苦,极其、极其的不爽!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彻骨的失望在她心底蔓延。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结了冰的地缝深处艰难地钻出来:
“祝一凡,那天我们从邻市回来的路上…不是意外。”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击,“是车祸。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
“车祸?”祝一凡心头猛地一跳,以为她还在为今晚的顶锅和骚扰而郁结,试图安抚,“放宽心,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砸不到你。廖大那边,追责也轮不到你背首锅。”
崔媛媛的神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仿佛卸下了最后一层用于伪装的沉重盔甲,露出了底下疲惫又布满裂痕的真实。她凑近半步,身体几乎要贴上冰冷的树干,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带着能冻结骨髓的寒意:
“没那么简单…我怀疑有人在‘做局’。邻市那场看似巧合的‘安排’,是第一层网;回来的这场‘车祸’,是第二张精心打出的牌…目的只有一个…”她的眼神空洞地穿透黑暗,聚焦在某个虚无的点上,“就是要把他,毫无遮挡地、彻底地暴露在…记者们的镁光灯下…”
潜台词锋利如刀:这车祸是精心设计的舞台,镁光灯是审判的聚光灯,而“他”,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即将被献祭的猎物。
祝一凡的呼吸骤然一窒,瞳孔急剧收缩,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崔主任…你说的‘他’…是指张…?” 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堵在喉咙口,重若千钧。
崔媛媛没有回答,只是木然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她那空洞的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了然。那是一个窥见了深渊巨口之人,自知无力逃脱的神情。
祝一凡倒吸一口凉气,冰冷刺骨的空气如同刀片般刮过他的肺腑。
怪不得!她死也不肯上廖得水的车!
一股巨大的寒意攫住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这场看似荒谬混乱的卡口闹剧底下,涌动的暗流竟是如此汹涌致命、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交警这潭表面平静的浑水,比他最深的噩梦还要深!还要毒!还要……致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