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末的阳光,像个迟到的懒汉,慢悠悠地爬进窗棂,在祝一凡堆满法考教材和《交通事故责任认定指南》的桌面上投下参差不齐的阴影。他摘下眼镜,用力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耳机里向高甲老师背诵刑诉口诀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打磨生锈水管。这已是第三遍了,那些知识点仍在和他捉着迷藏。
走廊尽头蓦地响起“笃笃”的皮鞋声,敲击地砖的节奏带着三分心虚,七分踟蹰。祝一凡下意识探头:空的。哦,关青禾不在。每到周末,这位“警队霸王花”就无缝切换成“家庭铁娘子”,买菜烧饭遛狗斗娃,忙得脚不沾地。
她常调侃:“上班才是休息,带娃是007的工种!”
推门进来的,是黎明。
他像个探雷的工兵,先将脑袋谨慎地探进门缝,确认“雷区”已排除:关青禾那抹薄荷绿的丝巾还搭在椅背上。丝巾尾梢被开门的气流掀起,轻佻掠过祝一凡摊开的《指南》,像一道无声的警报解除令。
“一凡啊,青禾没在?”黎明明显松了口气,仿佛刚从雷场脱身,随手将一个文件夹“啪嗒”轻掷在桌上,“这个投诉…是你的手笔?”文件夹散开,露出几张文稿照片:那是祝一凡和关青禾熬了三个通宵、键盘几乎敲出火星才完成的《湖跺交警风采录》。这篇心血之作,先被“紫牛网”刊用,后走了狗屎运被新华网推荐…然而署名,却从祝一凡、关青禾,悄然变成了政治处谢水牛:一个听起来就肥硕臃肿的名字,赫然在前。
祝一凡一怒之下,一封义正辞严、程序正义拉满的投诉信,直捅政治处老徐案头。
“徐敏跟我磨叽半天了,”黎明搓着手指,如同摩挲一枚无形的棋子,“他希望…嗯,冷处理。一凡啊,机关这潭水深得很,什么怪鱼都有,太刚硬,容易折戟沉沙。其实大队上下都挺你,就觉得…方式方法上,咱是不是能圆融点儿?给彼此留点余地?”他指尖点了点照片边缘一块可疑的、疑似隔夜咖啡渍的褐色污痕。
祝一凡盯着那片污渍,仿佛又嗅到关青禾熬夜校稿时发梢飘散的茉莉清香。此刻黎明袖口沾染的廉价烟草味却让他喉头发紧:“黎大,我也不想投诉!可我找过那老剽了!您猜他怎么说?”
黎明挑眉,做好了迎接暴击的准备。
“他说:‘哎呀!小祝同志,都是为公家搬砖,署谁的名不是署啊?都是集体荣誉嘛!计较这个干啥!’”祝一凡模仿着谢水牛那慢悠悠、油腻腻的调子,“这已经不是剽窃,是抢劫!抢得还理直气壮,‘此树是我栽’的强盗逻辑!他的厚颜无耻,直接刷新了我认知的下限!找他道歉?人家鼻孔朝天!其实找老徐投诉,我就图出口恶气,像往大海里扔个鞭炮,响不响无所谓,听见个响儿我就能舒服点睡一觉!”
“噗!”黎明饶是做足了心理建设,也差点笑喷,“集体财产?署名权?这老剽…真他娘的是个人才!”笑声骤歇,他脸色倏沉,声音压得更低,“一凡,知道咱交警队走廊为啥摆的都是塑料盆栽吗?真植物?熬不过空调的冷气,更熬不过…”他意味深长地朝市局方向努努嘴,“某些无形的‘寒气’。破局难啊!守正也难!得讲究个太极推手,八方调和。你这一‘刚’,可是把自己焊成个刺猬了,离咱那‘破局计划’的温柔乡,又远了三万里。”
祝一凡点点头。痛快是真痛快了,但黎大的潜台词赤裸裸:刺猬扎人,但也易被孤立。
“翻篇儿了!”黎明像丢弃一块废料,动作行云流水地将那份投诉文件扫入废纸篓。“再跟你商量个事儿。”
“您说!”
“风头不对,我…怕是真要挪窝了。”黎明的语气里第一次透出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他短暂地停顿,目光扫过窗外灰扑扑的天空,仿佛那里悬着他看不见的棋局。“这几天,你和青禾辛苦点,把我们在外面那些‘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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