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的眸色变得愈发深沉,让人看不懂隐藏在其中的情绪,像是黑洞一样要将秦桑的魂魄都给摄走。
而与之完全相反的是秦桑小朋友一般天真的眼神,被一层薄薄的水光覆盖,反射着微微的亮光,干净得很。
仿佛就只是单纯地不理解且好奇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而已,并没有其余的比如要故意刁难他嘲讽他或看他笑话的坏心思。
天边再次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接连不断,向人们昭示着即将到了的暴风雨会有多猛烈。
周沉回过神来,在秦桑的直视下,挣脱了她,然后反客为主同样握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直接拽着她走了。
“诶??”秦桑趔趄了一下,迅速调整步伐跟上周沉。
可他走得太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都快等同于他们俩的手臂了。
秦桑在后边迈着小碎步艰难地跟上他,崩溃道:“你走慢点啊啊啊!”
能不能考虑一下她的腿长!
可周沉这回却没有在听见她的控诉后放慢脚步,像是很急不可耐似的,多一秒都不愿意浪费。
其实他根本已经分不出心思去听了,满脑子乱糟糟的,回响着的全是她的声音,在一遍遍问他——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秦桑也不知道周沉要把她往哪里带,被迫地跟在他身后走,眼看着他越走越偏,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直接就空无一人了,但还是可以听见不远处隐隐绰绰传来的人群喧闹声,以及头顶好像还有机器在运作的嗡鸣声。
然后她打量了一眼周围——
得,这是把她给拽到教学楼后来了。
周沉陡然停下脚步,还在左看右看的秦桑一个没注意,刚回头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往周沉坚挺的脊背上一撞:“哎哟——”
鼻梁骨险些被装断的秦桑没忍住痛呼了一声,泄愤似的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委屈地揉着鼻梁埋怨他:“你干嘛啊!”
周沉转过身来,却是突然握住她双肩把她往身后的墙上一按,自己也随之欺压了上来,把她逼得就差嵌进墙里了。
秦桑揉鼻子的动作一顿。
这又在搞什么呢?
被他一番操作搞得一脸懵逼的秦桑话都还没问出口呢,倒是周沉恶人先告状了。
他沉沉望着她的眼,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秦桑仰着头:“哈?”
“你告诉我吧。”听上去似乎真的有些不知所措,还带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可问完之后,周沉反而觉得自己这样走投无路之下的病急乱投医有点荒谬又可笑,开始懊悔起来了。
原本也不关她什么事。
全是他自己的问题。
就不该莫名其妙把她给拉下水。
他有什么立场去要求她?
乌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雨水的重量,几滴雨终于坠落了下来,短短几秒的时间便越来越大,雨点砸落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充斥在耳畔。
他像是无计可施的将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兵败如山倒,城门失守,浑身尽是掩盖不住的颓败感。
他眨了眨眼,手指微动,准备松开秦桑的肩。
“好。”但秦桑却在他决定放弃,准备自己消化并整理好情绪的时候开口了。她看着周沉的眼神坚定不移,一字一句认真问道,“那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周沉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有些许不理解她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件事。
虽然好像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也是这件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吗?
弥漫在耳廓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雨声。
秦桑一脸严肃,像是老师上课划重点一样,着重再向他强调并重申一次:“真是我最后一次问了,你实话实说。如果你说不是,我就真当做你不生气了。”
甚至还顺便好心给他递了个台阶——毕竟他这人嘴实在太硬了,真要他突然又反悔承认估计和杀了他差不多,和他认识这么久了,她怎么说还是多多少少对他有点了解的吧?
两人无声用眼神对峙。
一个坚毅如岿然不动的磐石,一眨不眨;一个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之下越来越动摇,不住颤动,甚至如同长久直视太阳一般艰难,有想要躲闪开来的趋向,否则所有的阴暗都将无处遁形,彻底曝露在阳光之下。
周沉也顺着自己的本能垂下了眼睑,将目光从她漆黑的瞳孔挪开,落在她小巧的鼻子和粉嫩的唇上。
不看着她的眼,他似乎就多了一分开口的勇气。
踌躇许久,被推翻又重新建立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他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才轻声开口:“如果我说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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