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末午后的平静假象
周五傍晚,下班时间。丽梅大厦三十六层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周工作结束特有的松弛氛围。同事们互相道别,商量着周末计划,脚步声、谈笑声、电梯到达的“叮”声,在逐渐空旷的空间里回响。窗外的夕阳将城市染成温暖的金红色,秋日的天空高远澄澈,是个适合放松的好天气。
张艳红坐在工位上,慢慢地收拾东西。动作机械,缓慢,不像其他同事那样急切。她的帆布包里装着笔记本电脑、几份文件、一个水杯,和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手机很安静,从周三下午收到奖金通知、母亲狂喜来电之后,就再也没有响起过家里催钱的电话。
十万块的特殊贡献奖,税后八万三千多元,在周四下午打入了她的工资卡。几乎在同一时间,母亲再次发来语音,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如释重负:“艳红,钱收到了!你哥下午就去把首付交了!开发商说月底前就能办贷款手续!这下可算踏实了!”
踏实了。母亲用这个词形容。一个家庭,因为十万块钱,从濒临破裂的边缘,被拉回了“踏实”的轨道。而她,是那个被全家人感激、称赞、视为“功臣”和“指望”的女儿。
但她自己,并不感到踏实。
从周三下午收到通知到现在,两天时间,她一直处于一种奇异的、悬浮的状态。工作照常进行,庆典后续的收尾报告、东南亚市场数据的整理,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苏晴没有再找她谈奖金的事,只是偶尔询问工作进度,态度和往常一样,专业,平静。同事们似乎隐约知道了她得了“大奖”,有人投来好奇或羡慕的目光,但没人当面问起——在丽梅集团,员工收入是敏感话题,大家保持着心照不宣的界限。
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甚至比之前更好——困扰她多日的家庭危机解除了,账户里多了一笔“巨款”,工作中似乎还得到了高层的认可。她应该感到轻松,感到希望,感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她没有。
那八万三千块钱,静静地躺在她的工资卡里,像一个陌生的、沉重的存在。她甚至没有去动它。除了周四晚上,母亲在微信上小心翼翼地问“艳红,你那钱……够用不?要不妈给你转回去点?”,她回复“不用,我够”之外,她和那笔钱之间,没有任何互动。
她不敢用。仿佛那钱不是她的,而是暂存在她这里的一样东西,随时可能被收走,或者需要她付出未知的代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存起来?那是“特殊贡献奖”,是工作所得,似乎应该用于提升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大部分寄回家里?可这次家里已经拿到了十万,短期应该不会再要。
她陷入了更深的茫然。以前,虽然穷,虽然累,虽然被索取,但至少目标明确:挣钱,寄钱,活下去。每一步都沉重,但方向清晰。现在,突然多了一笔“横财”,前方的迷雾却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该往哪里走。
更重要的是,那笔钱的来历,像一根刺,始终扎在她心里。苏晴的解释,公司的流程,一切看起来都合规合理。但那种过于完美的巧合,那种被刻意强调的“工作贡献”,那种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全部流程的速度,都让她无法真正相信,这只是一次单纯的“论功行赏”。
她想起了韩丽梅。那个在地下车库与她有过几次简短对话,问过她家庭情况,知道她有个“走失的姐姐”的女人。是韩总最终审批了这笔奖金。韩总知道吗?知道她的困境吗?如果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帮她?如果不知道,又为什么会批准这笔略显牵强的“特殊贡献奖”?
疑问像藤蔓一样,在她脑中缠绕生长,找不到出口。她不能问苏晴,不能问同事,更不能去问韩丽梅。她只能把这些疑问,连同那八万三千块钱一起,压在心底,成为一个秘密,一个负担,一个让她在夜深人静时无法安眠的谜。
胃部的疼痛,在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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