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里的绝望、疲惫、和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让苏晴的心微微一沉。
家庭问题。而且是非常严重的经济问题。否则不会用到“杀了我”这样的字眼。
苏晴的手从门把手上收了回来。她知道,这个时候闯进去,是最糟糕的选择。那会彻底击碎那个女孩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和尴尬。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离开。张艳红的状态明显不对,通话内容也显示她正面临巨大的压力和困境。作为主管,她需要了解情况,评估这会不会影响工作,以及,在可能的范围内,是否需要提供帮助。
她退后两步,站在走廊的阴影里,静静地等待着。表情平静,但大脑在快速运转。从刚才那句话,可以推断出几个关键信息:张艳红在拒绝家里的某个经济要求,数额应该不小(否则不会用“杀了我”这样的极端表述),她目前的财务状况无法满足这个要求,家庭正在给她施加巨大的压力,甚至可能涉及道德绑架或情感勒索。
难怪她这几天状态异常,难怪她脸色那么差,难怪她会躲到这里来打电话。
苏晴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家庭矛盾,她或许不会过多介入。但如果是严重的经济纠纷和情感压迫,影响到员工的心理健康和工作状态,那就需要重视了。一个情绪不稳定、背负巨大压力的员工,不仅工作效率会下降,还可能引发安全事故、决策失误,甚至突然离职,给部门工作带来被动。
她需要更多信息。但偷听是不道德的,也是不专业的。
就在她权衡之际,门内的对话似乎变得更加激烈。张艳红的声音虽然依然压得很低,但那种颤抖和绝望更加明显:
“我没有……妈,我从来没有看不起家里……但我真的没有钱……一个月工资就三千五……十万块,我真的拿不出……”
十万。月薪三千五。
这两个数字,让苏晴的目光骤然一凝。月薪三千五,是公司行政助理岗位的起薪,对于张艳红这样的新人来说,是合理的。但十万……对于一个只有三千五月薪的底层员工来说,确实是天文数字,是不吃不喝近三年才能攒下的巨款。
什么样的家庭,会向一个月薪三千五的女儿,索要十万块?而且听语气,是命令,是逼迫,是不容拒绝的索取。
“三千五?你又拿这个骗我!……你在大公司坐办公室,怎么可能才三千五?……你是不是把钱都自己花了?……张艳红,我告诉你,今天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激动、愤怒、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每一个字,但那种逼迫、威胁、道德绑架的意味,透过门板,依然清晰地传递出来。
苏晴站在阴影里,表情依然平静,但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她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场景:一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贫困家庭,将所有的希望和压力,都压在了这个独自在外打工的女儿身上。女儿微薄的工资,在家人眼中被无限放大,成了“在大公司坐办公室,肯定有钱”的幻想。而当幻想破灭,女儿拿不出钱时,亲情就成了最锋利的武器,用“不孝”“忘本”“断绝关系”来逼迫她就范。
这种情况,苏晴不是第一次遇到。在她多年的职业生涯中,见过不少来自农村或贫困家庭的员工,背负着沉重的家庭经济负担,被家人无止境地索取,最终要么被拖垮,要么与家庭决裂,要么走上歧途。
但像张艳红这样,被逼到说出“杀了我,我也拿不出”的,还是少数。那是一种彻底的、走投无路的绝望。
门内的对话还在继续,似乎加入了另一个男性的声音,更加粗鲁,更加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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