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具体的、在泥沼中挣扎的、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这个名字,连同那些冰冷的基因座数据,一起,在她心里沉甸甸地落了下来,不再是需要分析的“信息”或“变量”,而是有了具体的、沉甸甸的“生命重量”。
她想起了之前监控中看到的,张艳红对着剩饭挣扎吞咽的样子。想起了报告里描述的,她父亲的手术、沉重的贷款、家人的索取、苍白的脸色和持续的胃痛。这些画面,之前让她感到烦躁,感到对“投资风险”的评估压力。但现在,在这些冰冷数据的映照下,这些画面突然有了全新的、更加刺痛的含义。
那个在吞咽冷饭、忍受胃痛、计算着每一分钱的人,她的DNA里有近一半的序列,与自己相同。她承受的贫困、压力、病痛、家庭的重负……那些具体的、日复一日的艰辛,在“> 99.99%”的遗传相似性面前,突然变得不再是与己无关的“他者困境”,而像一面扭曲的、残酷的镜子,映照出“如果当初没有被送走”的、另一种可能的、属于自己的生命图景。
这不是同情,不是愧疚,甚至不是简单的“物伤其类”。这是一种更深层的、基于生物学事实的、对“另一种可能自我”处境的、冰冷的认知与共振。仿佛她的一部分,真的在经历着那些。仿佛那些胃痛、那些对金钱的焦虑、那些被家人索取的窒息感,通过共享的遗传密码和截然不同的环境塑造,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形成了镜像般的呼应。
她放在报告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灼热。
这就是身世的灼热。不是温情的热,而是真相揭露时,那种混合了荒诞、震惊、认知颠覆、以及对“另一条道路”具体感知的、复杂而强烈的心理温度。它灼烧着她理性构筑的认知壁垒,试图将“张艳红”从一个需要管理的“对象”,强行拉入一个更加亲密、也更加棘手的“关联者”范畴。
这份灼热,让她感到……不适。她习惯了控制,习惯了距离,习惯了用理性过滤情感。而血缘,尤其是被科学如此确凿证实了的血缘,像一种无法被理性完全驯服的原始力量,带着它自身的重量和温度,试图侵入她秩序井然的内心世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连接感”和“镜像感”中抽离出来。手指从报告上移开,重新坐直身体。
不。她不能,也不会被这种“灼热”吞噬。韩建国教给她的,是在任何信息、任何冲击面前,保持分析、评估和决策的能力。血缘是事实,是强大的事实。但它依然是事实,是可以被分析、被纳入模型、被用来指导行动的事实。
灼热的真相,需要用更冷的理性来淬炼、塑形。
她重新看向报告。目光再次变得锐利、专注,但这一次,少了之前那种纯粹的研究审视,多了几分将“事实”转化为“行动依据”的决断。
“> 99.99%” 不再只是一个概率,而是她所有后续决策合法性的终极科学背书。
“生物学女儿\/姐妹” 不再只是一个标签,而是定义了她与张艳红关系本质的、无法更改的核心参数。
那些共享的基因座数据,也不再是枯燥的表格,而是提醒她,这个“关联者”在生理层面与她存在深刻的相似性,其健康、抗压能力、乃至某些潜在特质,都可能存在关联,需要在“管理”和“支持”时予以考量。
灼热的真相,赋予冰冷的科学数据以灵魂和重量。
而冰冷的科学数据,则为应对这灼热的真相,提供了最清晰、最无可辩驳的行动边界和逻辑起点。
韩丽梅将报告小心地合拢,再次放入那个深灰色的硬质文件夹中,扣上密码锁。然后,她拿起文件夹,起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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