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战火硝烟尚未在巴蜀盆地的上空彻底散尽,空气中仍残留着硝石与焦土的淡淡气息,城郊农田里,刚返青的麦苗间还能看到零星的弹痕。就在这片刚从战火中复苏的土地上,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 裹挟着江南水乡的温润水汽,又带着朝堂之上浓郁的熏香与威仪 —— 正沿着崎岖的蜀道,蜿蜒涌入初显生机的成都府。
福建隆武朝廷的使团,来了。
天刚蒙蒙亮,成都北门的官道两旁就挤满了人,从城墙根一直延伸到农田边缘,像两条蜿蜒的人龙。当使团的明黄旌旗刺破晨雾,鼓乐声由远及近时,人群的议论声渐渐压低,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与孩童的小声惊叹 ——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支华丽而肃穆的队伍吸引,却也在不经意间,与使团人员产生了或主动、或被动的交集。
卖针线的张婆婆看着御林军卫整齐地走过,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能给这些 “京城来的贵人” 卖点针线?她的针线铺里还有几盒上好的绣花针,是去年没卖出去的存货,针尾还缀着细小的银珠,算是她摊位上最体面的东西。
趁着鼓乐声稍歇的间隙,张婆婆攥着那盒绣花针,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这位军爷,您看…… 要不要买点绣花针?针脚细,还耐用,给家里娘子做活用正好……” 她的手微微发抖,针盒上的木纹被汗水浸得发亮,眼神里满是讨好的期待 —— 若是能做成这笔生意,不仅能赚些银子,说不定还能在这些 “贵人” 面前留个好印象。
然而,走在队伍边缘的御林军卫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嘴角都没动一下。他腰间的弯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刀鞘上的铜环发出 “叮” 的一声,像是在无声地驱赶。张婆婆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尴尬地站在原地,手里的针盒仿佛有千斤重。旁边卖布的刘掌柜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别自讨没趣了!这些人哪会用你的针线?” 张婆婆这才回过神,默默退回到摊位后,把针盒藏到抽屉里,眼神里的期待彻底变成了失落 —— 她忘了,这些 “贵人” 的娘子,用的恐怕是江南运来的金针银线,哪里看得上她的粗针?
不远处,一个卖糖人的老师傅也做了类似的尝试。他捏了一个小巧的龙形糖人,想递给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御林军卫:“军爷,尝尝?甜得很!” 可那侍卫只是皱了皱眉,伸手一推,糖人 “啪” 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放肆!钦差仪仗所在,岂容尔等随意递东西?” 侍卫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吓得老师傅赶紧躬身道歉,连掉在地上的糖人都不敢捡。周围的百姓见状,也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原本还想上前的人,也纷纷打消了念头。
年轻农夫李二柱蹲在地上,看着使团的骡马大车经过,眼睛忍不住盯着车上掀开的油布 —— 里面的苏杭锦缎太鲜亮了,像极了他媳妇结婚时梦寐以求的嫁衣。他看得入了神,脚不知不觉往前伸了一点,刚好超出了人群自发形成的 “边界线”。
“大胆!竟敢挡钦差的路!” 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小吏突然从队伍里冲出来,手里的马鞭 “啪” 地抽在李二柱脚边的泥土上,溅起的泥点落在李二柱的粗布裤子上。李二柱吓得赶紧缩回脚,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小吏,脸涨得通红:“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解释自己只是看呆了,却因为紧张,话都说不完整。
小吏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用马鞭指着李二柱的鼻子:“不是故意的?耽误了钦差大人的行程,你担待得起吗?” 他的声音尖利,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李二柱的爹娘就站在不远处,看到儿子被呵斥,赶紧跑过来,拉着李二柱一起躬身道歉:“官爷息怒!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两口的腰弯得几乎贴到地面,脸上满是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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