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积雪被扫到路边,堆得像小丘,露出湿漉漉的石板路,寒气顺着裤脚往上钻,凉丝丝的。他裹紧棉袍,往聚福楼而去。
刚到街口,就看见聚福楼的门楼前挂着个大红幌子,上面用金粉写着“恭迎县衙贵客”,风吹得幌子猎猎响,红得晃眼,倒有几分热闹气。
“子旭哥!”门内传来周阿湄的声音,她正指挥着伙计搬炭盆,头上的银簪在光线下闪着亮,鼻尖沾着点灰,像只刚偷了米的小雀,“可算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外头冷!”
吴子旭掀帘进去,一股饭菜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直往鼻子里钻。周掌柜正站在柜台里拨算盘,见了他便喊:“子旭来了?楼上雅间备好的,地龙烧得旺,保准不冷!”
“周叔忙着。”吴子旭笑着应道,目光扫过大堂,见几张桌子都擦得锃亮,能照见人影;墙角的炭盆上果然安了新的铁套筒,烟顺着管子往外飘,屋里果然清爽不少,没了往日的呛人味。
阿湄带着吴子旭上了二楼雅间,棉帘子一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温暖如春,连空气都带着饭菜的香。
“李铁匠今早天没亮就送了三个烟筒来,”周阿湄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块抹布,正擦着桌子,“你瞧,这雅间里的炭盆用上了,一点烟味儿都没有,比以前暖和多了吧?”她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倒没显出什么异样,仿佛昨天的事没发生过。
吴子旭心里松了松,试探着提起:“阿湄,昨天……”
“昨天咋了?”周阿湄擦了擦桌面,头也没抬,语气平平的,“王姑娘不是来送文书嘛,公事公办,有啥好说的。”
“她……今天也来吃饭。”吴子旭盯着她的侧脸,见她手里的抹布顿了顿,赶紧补充,“是王知县说让她出来走走,我想着人多热闹……就没好推辞。”
“她来干啥?”周阿湄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笑意淡了,像被风吹散的雾,“你请的是衙门同僚,她一个姑娘家凑啥热闹?又不当差。”
“这不是……”
“行了我知道了。”周阿湄把抹布往桌上一撂,转身往外走,声音闷闷的,“反正菜都备好了,来就来呗,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显得咱聚福楼没气度。”话虽这么说,眼睛却有点发涩,像进了沙子。
吴子旭赶紧把雅间的门掩上,伸手拉住周阿湄的胳膊,她胳膊上还带着点后厨的热气,却挣了两挣想甩开,力道不大。
“你听我解释啊。”他放软了声音,把她往炭盆边带了带,那里最暖和,“是王姑娘自己提出来的,说想尝尝聚福楼的菜,我哪好直接拒了?她毕竟是县太爷的千金,面上总得过得去,不然显得我不懂事。”
周阿湄转过身,眼圈有点红,却梗着脖子,像只倔强的小鹅:“她要来你就答应?你不会找个由头推了?说菜不够,或是雅间满了?”
“我……”吴子旭被问得语塞,挠了挠头,有点无奈,“当时想着人多热闹,也没多想,就应下了。”
“没多想?”周阿湄盯着他,嘴角撇了撇,带着点酸意,“我看你是乐不得的吧?人家知书达理,会吟诗作对,模样又周正,哪像我,只会围着灶台转,满身油烟味。”
“你这说的什么话。”吴子旭急了,伸手想去碰她的脸,被她偏头躲开,只能改去拉她的手,紧紧攥着,“在我心里,你跟她不一样。你是……是自家人,跟聚福楼一样,是我在这儿最踏实的地方。”
“自家人?”周阿湄哼了一声,却没再甩开他的手,指尖微微蜷了蜷,“自家人就任由别的姑娘凑上来?我告诉你吴子旭,我可没那么好欺负,也容不得别人在你跟前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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