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像一只被撕扯过的破布娃娃,浑身沾满污泥、脚印和不知是谁的血迹,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然而,那双枯瘦如柴、指节突出的手,却依旧像铁钳般,死死攥着怀里那点沾满泥土的食物残渣,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亲兵皱了皱眉,显然有些嫌弃,但还是粗鲁地拨开两个仍不甘心、试图靠近的乞丐,弯腰,像拎起一件没有生命的破行李般,抓住少女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将她半提半拖地拽了起来,带向马队。
少女阿梨被踉跄着拖到沈玠的马前。
她浑身剧痛,头晕眼花,几乎站不稳,全靠那亲兵拽着才没瘫下去。她不敢抬头,乱糟糟、沾着泥浆的头发彻底遮挡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尖削得吓人的下巴,以及那单薄如纸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喘息声如同破损的风箱。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新旧伤痕交错,青紫可怖,一双赤足早已冻得发紫肿胀,深深陷在冰冷的泥地里,像扎根的枯草。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这片区域。只有沈玠胯下的战马似乎不耐这种停滞,不安地踏着蹄子,喷着响鼻。
忽然,马背上的少年将军动了。他解下鞍旁悬挂的一个皮质水囊,拔开塞子,然后微微俯身,手臂伸出,将水囊递向那个几乎缩成一团的少女。
“拿着。”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公务,听不出怜悯,也听不出欺凌者的恶意,仿佛只是基于某种最低限度的、程序化的指令。
阿梨猛地一颤,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身体缩得更紧。她极缓慢地、极迟疑地,从乱发的缝隙中抬起一点头。
那一瞬,沈玠看到了她的眼睛——因为极度瘦削而显得异常大,眼眶深陷,但瞳孔却黑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惧、茫然,以及一种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所形成的、野兽般的警惕。她看看那只递到眼前的、骨节分明、戴着冰冷金属护腕的手,又怯怯地抬眼看了一下马背上那张年轻却如同覆了一层寒霜的脸。
她不敢接。长时间的苦难让她早已不相信任何无缘无故的“善意”。
沈玠保持着递出水囊的姿势,时间一点点流逝,他脸上的耐心似乎即将告罄,唇角拉平成一条更冷的线。就在他眉头皱得更紧,准备收回手的那个瞬间,阿梨像是终于被求生本能战胜了恐惧,又或是看出了对方眼中并无戏弄的恶意,她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伸出那双脏污不堪、布满冻疮和新伤的手,一把将水囊抓了过去!动作又急又慌,清澈的水从囊口溅出,淋湿了她肮脏的手腕和更加破烂的前襟。
她甚至顾不上道谢,也顾不上喝,先是极度警惕地、快速地环视四周,尤其是那些散开后仍在不远处贪婪张望、眼神不善的乞丐,确认暂时安全后,才猛地将水囊凑到干裂起皮的嘴边,贪婪地、几乎是窒息般地大口吞咽起来。喝得太急,她被呛得连连咳嗽,水混着额角伤口渗出的血水,一起滑过她皲裂的嘴角,留下蜿蜒的湿痕。
沈玠静静地看着,目光在她狼狈不堪、混合着泥水血水的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动了一下,但快得无法捕捉。随即,他移开视线,淡漠地扫过那片死气沉沉、弥漫着绝望气息的流民区,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确认物品的完好。
喝完水,阿梨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胸腔的起伏不再那么剧烈,但依旧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已经轻了不少的水囊,像是抓着眼前唯一的、实实在在的救命稻草,茫然又无助。
少年将军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语气平淡无波地对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给她留点干粮。”
说完,他轻夹马腹,缰绳一抖,战马打了个响鼻,迈开步子,继续沿着官道向前行去。
整支沉默的军队随着他的动作,重新化为一道流动的玄色铁流,铠甲碰撞声再次有节奏地响起,马蹄踏起淡淡的尘土,从那个依旧僵立在原地、手里捧着水囊和亲兵随手塞过来的一块硬邦邦面饼的瘦小身影旁,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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