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听了这个名字,不禁又是一声苦笑:“你们俩可有差别?你当年离开颍川,谁的面子都没给。他离开太学,郑玄、何休、卢植哪个人的面子给了?都这般倔强!”顿了一顿,又道:“幸好你们都未有弟子,不然又是两个固执的人!”
司马徽闻言,眉宇间闪过一道郁色,虽然一闪而过,却已经落在蔡讽眼中,那神情,是说不清的苦涩。
同是一代名士,郑玄、何休名满天下,蔡邕、许劭当世所重,而司马徽孤立于世、凌硕为离开太学,何其不同?
蔡讽只觉心中亦是苦涩,起身便离了案几,眼见得走到楼梯处,望着脚下木板已是渐渐腐朽,却是留了一句话:“若是没有这家族所累,蔡讽想必亦和你、和凌硕为并无二致罢!”
竟是头也不回,沿着楼梯缓缓下去了。
身后,传来司马徽的声音:“凌硕为在北境,若是回了荆襄,我当推荐他去南州府学。”
眼见得蔡讽下来,边上跑来一个童子,冲他道:“蔡先生今日怎么这么早,不用了午食去么?”
蔡讽摆摆手,也不理这小童,径直往门外去了。统一急忙取过竹伞,开门撑开,掩着蔡讽出去。
蔡讽出了门,已在雨中,回头望了望了二楼上的人,只见衣袂翻飞,形单影只,忍不住又道:“儿故去多年了,你为何还不放下?”
遥见那人身型一震,缓缓转身进入了,山雨中只听得两个字隐约传来:
“不送。”
蔡讽轻叹一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去了。
身后一道寥落目光,远远注视,苍老背性缓缓没入缭乱烟雨朦胧中。
“玟姑娘,徽……错了么?”
无人回应,唯有棋盘上安静躺着的两粒黑白子,沉静如渊。
看见蔡讽缓缓步出楼阁,蔡瑁急忙撑伞迎了上去,水镜山庄的规矩,便是车驾不得入山庄方圆五十丈,也是蔡讽乃司马徽知交,南州之士以蔡家为首,方才能进入水镜山庄地界。
“父亲。”蔡瑁将伞遮盖在父亲头顶,扶着道:“司马先生……”
蔡讽不等他点头,便摆了摆手:“不提他了,他这个人,劝不得。”
蔡瑁一愣,低声问道:“那姑父……光禄勋张公的信件也不曾有用么?”
蔡讽瞥了他一眼,一声冷哼,没好气道:“当年何休和郑玄都劝不动凌硕为,今日张温就能劝动司马徽了?”
“凌硕为?”蔡瑁又是一愣,“怎么从未听父亲提起过。”看了马车还在数十丈之外,父亲腿脚已有些不利索,蔡瑁正准备命令马车过来,便听见身边蔡讽道:“多走几步罢,与你说说当年太学的密辛。”
蔡瑁点点头,便扶持着蔡讽一步一步往那边走过去。
“有年头的事情了。”
蔡讽停了步,抬头望了望天边阴暗的云雨,微微叹了一口气,却又笑出声来了:“当年的凌硕为,孤身入太学,风头一时无二,比如今的华歆华子鱼还要厉害几分。”
蔡瑁心中一动,华歆是江左名士,更是太学博士之下第一人,此誉之高远胜同辈人,这个闻所未闻的“凌硕为”竟然比他还要厉害几分,为何如此碌碌无名?
“当年的凌硕为,不过比你年纪大些,却是太学三万太学生中最有可能成为博士的人,不过他这个人,固执、死板、不开窍的。”
蔡讽问道:“太学的试经制度,你应该是晓得的。”
蔡瑁点点头。所谓“试经”便是考试,以儒家经典为题,用以考察太学生经学水平高低,成绩极佳之人,往往有机会成为名士的弟子,当今太学经学第一人“经神”郑玄便是以此制度收河北崔家年青一代的翘楚崔琰为弟子。名士弟子,承接的除了老师的学问,更有老师的名望,许多太学生因此声名乍起,得以步入仕途,成为大汉栋梁之才。
见蔡瑁点头,蔡讽方才又道:“这制度由来已久,往往是寒门士子进身之法,也因此太学试经理应最是严格。太学常年积聚太学生数万人,便是为了求一个‘仕途’。”
“当年偏有个人,觉得试经制度极不公平。有一个太学生,明明才学极差,却评了个上等;而真正有才学的人,孜孜不倦许久,才落了个中等。他本是性格固执的人,见了此等事情,自然不能坐视,一怒之下便离开了太学。”
“就是凌硕为?”蔡瑁甚是诧异,他虽不在太学,对太学的习气倒是了解,有能力入太学的,除了真正有真才实学的人物之外,许多高门大族的子弟天生便有进入太学的资格,这本就不甚公平,豪门子弟家学深厚是其一,家族之内的名士与太学博士私交甚笃更是平常事,自然比普通太学生更容易获得上等评价。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这样的人,明知道太学的习气,还要做这等以卵击石之事?
“正是他了。”蔡讽点点头,“当年本是他主考,为父亦在场。他将那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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