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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子的心情似乎很好,在宣室殿里逗弄幼子刘协。
剑师王越侍立在一旁,望着眼前这对世间最尊贵的父子一同玩耍,嘴角也是不禁意泛起笑意。
天子,终究也是凡人。当年那个河间国的小小侯爵,如今虽已贵为大汉皇帝,终究还是有着自己割舍不断的遗憾。
刘宏丢下把玩许久的围棋子,望着小董侯刘协的眼睛,一闪一闪,明亮清澈。
他脸上带着笑,眼神里流出浓浓父爱,轻轻托着小董侯的脸,仿佛托着世间最珍爱的东西。
“你看,协儿的眼睛,多像他母妃啊。”
一旁的王越愣住了,嘴角不经意的扯动,终究是没有答话。
世间多少无奈,天子又有何异?
他似是自嘲,似是怨恨,眼神里轻芒一闪而过,悄然抬头,望着大殿之外远远奔进来小黄门蹇硕的身形,眼角轻眯,冲身边的王越轻轻招了招手,后者会意,随即上前躬身行礼,牵着小董侯的手退了下去。
“臣告退。”
“去罢,请太后好好照顾小董侯。”
天子挥了挥手,缓缓起身,一把将身边的棋盘推开,大剌剌坐在胡床上。
天子出身北境,喜好胡床、胡椅、胡饼,朝堂之上做不了主,这宣室殿内还是可以的。
小董侯刘协身形向外,却是念念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师傅,父皇连棋盘都推开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他生气了?”
王越看着他,笑道:“怎么会?陛下最爱小董侯了。”
他再一抬头,便和小黄门蹇硕打了一个照面。
蹇硕身材魁梧,面白无须,不像是个宦官,更像是个年少的将军。
他身形骤停,在门口望了王越一眼,便冲刘协行了个礼。
两人一左一右,在宣室殿门口互相致意,便已交错。
天子刘宏望着远处的蹇硕,脸上笑容渐渐散去,伸手招了招,蹇硕便退了靴子,一路趋行过来,直到天子近前。
“臣小黄门蹇硕,见过陛下。”
天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勿弄这些虚的,说事。”
“诺。”
蹇硕直起了身,低声道:“陛下,许劭见过孙原了,刘侍中显得恭敬许多,不过据说孙使君和许劭不欢而散。”
“朕就说,朕看中的人如何能与许劭这等野人言欢?”
刘宏脸上一喜,显然是开心了许多。
蹇硕又道:“昨夜,孙使君见过了云患修者,白马寺那边想着并无异常,梦缘塔上那女子也已离开了。”
刘宏没有说话,蹇硕又道:“太尉杨公已知晓了南阳太守孙宇也在帝都,好像想同时约见许劭和孙宇。”
刘宏挑眉了:“老师是儒学出身,见许劭自是合理。他见孙宇做什么?他知道孙宇在南阳做的那些事了?”
蹇硕低了低身子,道:“臣很难查,不若陛下请杨公入宫来……”
话音未落便为被天子打断:“那多无趣,老师为国为民,他总不会害朕。”
顿了顿,又问:“何进呢?他还是没查到太平道的人?”
“臣估计快了,何进已经找到了东方寓,只怕近几日之内就有动作。”
天子终是满意点点头,笑道:“朕折腾那么久,为他铺路搭桥,这点本事也该有。”
蹇硕踌躇了一下,低声道:“南阳太守孙宇入帝都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了光禄勋张温,陛下要不要敲打敲打?”
“不必了,由他们去了。”
天子长舒一口气,“总归按着朕的设计走下去便不算错。”
蹇硕迟疑了一会,又道:“陛下,那魏郡太守孙原那边,是不是多护着一些?毕竟眼下朝堂内外都盯着他。”
“护着他?朕拿什么护着他……”
天子往后一仰,倒在胡床上,蹇硕已看不出他脸上神情。
“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朕能护着谁?”
“朕还能护着谁?”
声音越来越小,在空荡的宣室殿里,仅有君臣二人的世界里,蹇硕也难听清后面的声音,见得天子再无声息,聪明的小黄门躬身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