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那些个士绅为何能在一个地方作威作福,被小民们在背地里称一声土皇帝?究其根子,便在于他们手里死死地攥着三样东西:收租子的权力,收税的权力,还有断案子的权力。
这三样,就像那麻花一样拧在一块儿,让他们既是地方上的财神爷,又是能定人生死的活阎王。小民们见了他们,畏之如虎;连官府衙门,都得敬他们三分。”
朱由检说到此处,略顿了顿,那目光便如出鞘的利剑,扫过洪承畴那已经渗出细密汗珠的额头。
“朕的‘皇权下县’,便是要将这三样东西从他们手里一样一样地给它剥下来,全都收归到朝廷,收归到朕的手里来!”
皇帝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可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小锤子敲打在金石上发出的铿锵之音,仿佛不是在说话,而是在用一把无形的刻刀,将这新的法度一笔一划深深地刻进了这暖阁的空气里。
“头一样,便是这税权!此乃国之血脉,一丝一毫,也容不得旁人伸手!朕已经着毕自严和田尔耕筹备一个新衙门——大明皇家税务总局!”
洪承畴手捧着那卷宗,看到此处,只觉得那一排排陛下亲笔写下的凌厉小字,都活了过来,变成了一柄柄闪着金光的利刃,看得他眼花缭乱。
“此总局,由京师朝廷直接管着,朕亲自来领这个头。底下分省、府、县,设三级税务司。每一级的官员都由他的上一级来委派,他们吃的俸禄都从朕的内帑里头出专款,不经过户部更不用看地方上的脸色。他们只对朕,对上头的税务衙门负责!”
“他们的差事也简单,就一件:便是拿着朕这次在江南清丈田亩后新修的《鱼鳞图册》,还有新颁布的商税法,挨家挨户地,直接向那些该纳税的人家,把他们该交的钱粮,给朕收上来!不管是田赋,还是商税,一文钱也不能少!”
皇帝的声音带上了凛冽的杀气:“至于那些个旧日里常见的,什么‘诡寄’、‘投献’的鬼花样,朕也给他们备下了一份大礼。
只要一经发现,锦衣卫的缇骑须臾便至!那犯事儿的士绅,还有那投献的户主,家产全都给朕抄了入官。士绅本人也不用审了,直接打包送去三千里外的烟瘴之地,叫他一辈子也别想再回来!”
“至于那些个税务官,但凡有敢收了黑心钱,跟地方上勾勾搭搭,欺上瞒下,蒙蔽朕的,”朱由检冷笑一声,那笑声让洪承畴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体同罪!”
朱由检话锋一转,又带上了几分循循善诱的味儿:“当然,有罚也得有赏。朕会传旨天下,但凡有能人义士,肯出来举发这等偷税漏税的行径,只要查实了,朕不但保他身家性命周全,不受报复,更会将追缴回来的赃款拿出两成来,当场兑付给他做赏钱!绝无半点折扣!”
两成!
洪承畴在心里头飞快地拨拉了一下算盘珠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南这些大户家里头藏着掖着的田地,动辄就是几千上万亩,那偷漏的税款得是多大一笔银子?
要是能得个两成,那岂不是能让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泥腿子,一夜之间就变成富家翁?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令一出,那些士绅豪强们怕是连自家管账的先生,使唤的下人,都得日防夜防,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了!
这一招,忒狠了!
朱由检瞧着洪承畴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情,心中已然有数,便继续说道:“这第二样,便是断案子的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话说得不错。可是在朕的天下,便只能有国法!朕要让‘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老话,不再是那说书先生嘴里头的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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