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才压低了声音,“……三则,或与魏逆阉党祸乱朝纲,侵吞国帑,遗毒至今有关。”
说完,侯恂便垂下头,这是一个四平八稳无懈可击的答案。
将锅甩给了敌人、老天和死人,这是为官的不二法门。
杨嗣昌见状,也躬身补充道:“侯大人所言极是。臣亦以为,此乃积弊已久之故。汉唐以降,历朝历代……”
“砰!”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起了一道惊雷!
杨嗣昌的话被硬生生砸断。
两人骇然抬头,只见皇帝猛地一拍御案,那张厚重御案竟被他拍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皇帝霍然起身!
那一瞬间,这位年轻的天子身上迸发出的愤怒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整个房间!
原本温馨的暖意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皮肤刺痛的灼热。
“全是隔靴搔痒!”
皇帝的咆哮不再压抑,字字句句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和失望。
“边饷?天灾?阉党?气运?你们就只能看到这些吗?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国之栋梁,就只能给朕找出这些连街边说书先生都懂的道理吗?!”
他的目光如刀,狠狠地剐在两人脸上。
“根子烂了!”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指着地毯,仿佛要戳穿这富丽堂皇的表象,露出下面污秽不堪的根基,“烂在制度上!烂在朕的这帮好臣子身上!烂在‘藏富于官绅‘之上!”
“藏富于官绅!”
这句话从皇帝的口中喷薄而出,狠狠地砸在侯恂与杨嗣昌的心头。
两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皇帝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在御案前来回踱步,声音里充满了狂暴的力量。
“黄册!鱼鳞图册!太祖爷定下的国之基石!立国之初,天下田亩丁口,一一在册,何其清晰!可如今呢?!二百年了!黄册徒具其形,鱼鳞图册更是成了一本笑话!官员士绅之家,田连阡陌,子孙满堂,在册者几人?!纳税者几人?!”
“优免!官绅一体优免!读书人考取功名,便可免除徭役,减免田赋!好一个与国同体!朕的江山养着你们这群人,到头来挖朕江山根基最狠的,就是你们这群人!”
侯恂和杨嗣昌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些话,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棒,狠狠捅进了他们的肺腑。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皇帝说的全是真的!
他们的家族,他们的父辈,乃至他们自己,正是这“官绅优免”最大的受益者!
侯家的良田万顷,杨家的地方望族之名,哪一样不是建立在这吸食国家血脉的制度之上?!
“噗通!”
两人再也站立不住,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齐齐跪倒在地,额头死死地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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