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那胥吏得意的嘴脸……一幕幕,不再是单纯让他愤怒的画卷,而化作了他心中一个冰冷的认知。
陕西之疾是已经烂到骨子里的绝症,需要下猛药,用最酷烈的手段刮骨疗毒。
而整个北直隶、山东、河南的灾情则是已经开始失控的瘟疫,它在飞速蔓延,侵蚀着大明的元气。
单纯依靠一省一地的输血式救济根本无济于事,整个大明的造血功能已经出了大问题,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巨人,体表流着脓,血管里却全是寄生虫,在疯狂吸食着他最后一点生命力。
不将这些腐肉剜去,不把这些毒瘤切除,任何改革任何新政,都不过是沙上建塔,风中点烛,转瞬即逝的空谈。
“明年,后年,大后年灾情会越来越重,拖不得了!”
林丹汗解决了外的燃眉之急,现在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势,解决内的根本沉疴。
“在陕西,朕学会了如何让快饿死的人活下去。”
皇帝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现在,是时候回京城,让那些吃饱了撑的人把不该吃的东西,连本带利地给朕吐出来!”
……
京城,东厂。
夜色深沉,这座白日里便阴气森森的衙门,在夜幕的笼罩下更像是一座不见天日的鬼蜮。
内室之中,烛火如豆,昏黄的光线被墙壁和梁柱切割成无数扭曲的阴影,在地面上如同鬼魅般缓缓摇曳。
魏忠贤就坐在这片摇曳的阴影中央。
他老了。
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邃而交错,眼袋松弛地垂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暮气。
但他依旧坐得笔直,腰杆挺得像一杆老枪,昏黄的烛光映着他那张依旧阴鸷的面容,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会让人立刻忘记他的年纪,只记得他九千岁的名号是由多少人的鲜血与白骨堆砌而成。
魏忠贤的面前堆着一摞内阁送来请批的文书,他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指干枯,却异常稳定。
大部分文书他只是扫一眼便扔到一旁。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钱谦益。
下面还有一张,是钱龙锡。
理由大同小异,无非是“奉母命归乡省亲”“家慈体弱,望归侍奉”云云。
看着这两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门生故吏遍天下的东林领袖的名字,魏忠贤那张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他提起朱笔蘸饱了墨,在那两张条子上大笔一挥,各自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准”字。
魏忠贤放下笔,对着阴影处轻轻唤了一声:“朝钦。”
“义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跪倒在魏忠贤脚下,正是东厂掌刑千户,李朝钦。
魏忠贤看都没看他一眼,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皇爷快回来了,你这颗脑袋,想好怎么继续长在脖子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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