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头戴织锦羊皮帽,穿着绛红色氆氇长袍,外系着嵌松石的牛皮腰带。
胸前挂着一串佛珠,一眼望去就是标准的吐蕃人打扮。
看到路边农田中劳作的老农,男人翻身下马,站在田垄外面,故意将佛珠晃得叮当作响。
“这位老哥哥,劳烦打听一下路。”
他扯着嗓门用生硬的吐蕃语喊道:“兴庆府怎么走?”
正在薅草的老农慢慢直起腰,布满裂口的手紧紧攥住镰刀。
浑浊的眼珠在对方绛红色氆氇袍上打转,然后又看向身后的牦牛队伍。
十几个男子或者步行,或者岔开双腿骑在牦牛上,有些人还用袖口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老农不动声色,指了指东北方向的一条路:“从前面那座山沟沟里过去,就到了湟州城,然后一直向北走,过了大通河再去问别人吧,老头子俺就不知道了。”
说罢,老农往掌心啐了口唾沫,继续弯腰割草。
可男人瞬间愣了一下。
他听懂了,但却有些尴尬。
因为老农说的是关陇话,但此时自己的装扮是吐蕃人,说的也是吐蕃话。
无奈,男人只能和老农继续套近乎说道:“老哥哥是汉人?”
老农再次慢慢直起腰来,黢黑皱皮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呵呵说道:“你个吐蕃蛮子,咋还会说汉家话嘞?”
看到老农的表情,男人哪里还不清楚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
只能苦笑着摇头说道:“老哥哥见谅啊!”
“俺们都是从兴州来的商人,在高原上行商,为了少些麻烦才装成的吐蕃人。”
“俺姓李,叫李本忠。”
老农哈哈一笑,露出两颗大黄牙,慢悠悠的走到了田垄外面,打量了这些一眼,点头说道:“还行,后生,算你实诚。”
听闻此言,李本忠连忙请教道:“还望老哥哥赐教,我们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老头指了指男人的胸前的佛珠道:“这玩意太新了,吐蕃人每天都捏着它诵经,早就起爆浆了。”
“而且你捏珠子的手法也不对,明显就是跟汉家和尚学来的。”
“再就是,吐蕃人骑牦牛大都盘腿,哪像你们跟骑马似的,瞧瞧这鞍具的绑法,分明是川蜀马帮的手艺!还有你们擦汗的时候……”
老农一连指出了好几处错误,让李本忠只感觉太阳穴直突突,本以为伪装的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这么多漏洞。
还好在路上一直躲着吐蕃人呢,没往吐蕃人寨子里面凑。
老农也是个汉人,否则这次恐怕真的载了。
心中庆幸之余,李本忠连忙拜谢道:“多谢老哥哥指点,否则我等可就麻烦了。”
听着李本忠的恭维,老农再次咧着大嘴笑了起来,随后跟李本忠聊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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