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完整的和一息尚存的人都被放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等着处理。几人匆匆前往,没费劲就找到了两排大树掩映下的窝棚。说是窝棚,不过就是在地上铺了几张破席子,方便人死后卷起来扔去乱葬岗。已经死了的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跟废物垃圾毫无两样。还在喘气的并排放在草席上,无人问津,自生自灭。
众人来回找了几趟,才在一个肮脏的角落发现了吴忧。他下半身几乎烧没了,左边身子也是血肉模糊的,只有右手还算完整。顾长风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很久之后他才费力地睁开眼,混浊涣散的目光盯着遥远的天空,再没有别的反应。
“吴忧,吴忧……”莫待开口唤他,“吴忧……是我,莫待。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吴忧的嘴唇动了好半天,才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师……师……师父!”他眨了眨眼,眨出一滴泪水。“您……来了!”
“我来了!”莫待忍住心头暴怒,竭力不让自己失态。“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们!”
吴忧咧了咧嘴,似乎想笑。这细微的动作牵扯了伤口,立刻有血流下他的嘴角,滴落在青草丛里。“小蝶呢?麻烦您把……把我俩葬在一处……她总是……总是担心我……担心我不要她……”
莫待哽咽着道:“你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向你保证!”
“嗯!”吴忧喘了一阵,动了动右手,“这是我从那人……身上偷来的。我用……用您教我的拳法,抓破……抓破了他的衣服……他后背上有个龙图腾……和那锦囊的主人一样!”
莫待含泪笑道:“你小子已经这么厉害了吗?太给我长脸了!”
“师父……师父夸我了!”吴忧偷偷将一枚印章塞到莫待手中,声音透着难以掩盖的激动与欢愉。“师父,我找小蝶和……和弟弟妹妹们去了……师……师父,遇见您,我……我很欢喜!谢……谢谢您!”一语毕,他断了呼吸,眼睛却依然睁得圆圆的,不知是想将眼前的人看清楚,还是想将这个世道看清楚。
顾长风暗暗咒骂了一句,伸手想替他合上眼。莫待沉声道:“不,让他睁着。”说完走到旁边的死人堆前,面无表情地翻尸体,没过多久便看见了小蝶。她同样是面目全非,双眼只剩两个黑漆漆的大洞,再多的温暖与光明也无法填满。烧得冒黑油的双手紧握着半枚烧焦的笛穗,那是为莫待新做的。
不知从何处涌来一股冷凄凄阴恻恻的寒流,冷得人想打哆嗦。谢轻云和夜月灿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日初见,为了逼吴忧说实话,莫待身上也散发着这种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不,不一样!那日他只是装装样子,故意吓两个不知江湖水深的孩子,是为了保护。而这一刻,他愤怒,他痛心,他想手刃凶手,才会杀气外露。
顾长风知道,为着这些孩子,莫待尘封已久的剑,就要出鞘!
摘星殿前,燕双飞已上台,却迟迟不见莫待现身。依照规矩,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还不来,就视为弃权,燕双飞将不战而胜。
池鱼急得转圈,嘀嘀咕咕抱怨莫待一个江湖人却不守时。雪凌寒感知到莫待心中的悲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是担忧。他想立刻去往莫待身边,奈何没办法脱身,心里很是烦躁。
眼见那香已烧到了根上,莫待才和谢轻云等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还是那副斯斯文文不着急不着慌的模样,说话也照旧温吞如水:“各位,在下有事耽搁了。抱歉。”
“好说,香未烧完就不算晚。”燕双飞抱拳,彬彬有礼地道。他三十岁出头,相貌堂堂,中等偏上的个头,双眼开合有神,可见修为高深。“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莫待做了个请的动作,静待对方出招。
谢轻云道:“长风,为何你家公子能做到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明明已经那么伤心了,也不见他的表情有何变化。”
顾长风的目光追随着莫待的身影,随口道:“你错了。不是我家公子不想形于色,而是他不能。或许只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一切,你才能略懂他一二。”
“略懂?”谢轻云咀嚼着顾长风话里的意思,又问,“那……那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地狱。”顾长风语气平淡地回答。其实,他想说的是:你见过地狱么?你见过生在地狱活在地狱,想死却不能死的人么?你见过每天都在刀尖上求生的人么?你见过爬过血海尸山,一息尚存还心系他人的人么?我家公子就是。他没将这些话说出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
谢轻云没再提问,一心关注着场上的比赛。
曲玲珑摇着扇子道:“我总觉得莫大公子有所隐瞒。以他的实力要赢燕双飞并不难,可他却一直不肯下手。这是为何?”
“我家公子为人宽厚,无冤无仇的人他不愿意让别人输得太难看。”
夜月灿的脑袋摇得比曲玲珑的扇子还欢:“他每次差遣我和轻云,是因为他不愿让别人输得难看?他这是暗示我俩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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