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
她没碰茶盏,只安静地坐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滑的案面上划过几道痕迹,如同在推演无形的算式。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王府大总管林福来了。
他个子不高,肚子微微发福,穿着一身簇新的墨绿色缎面管事袍,脸上堆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恭敬笑容,身后跟着十几名身形粗壮、穿着杂役服的健仆,哼哧哼哧地抬着五个半人高的、积满厚厚灰尘的红木大箱子,轰隆隆地放在大厅中央的空地上。
那箱子之巨大,之多,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厅堂,带起的灰尘簌簌飘落。
“奴才林福,给王妃娘娘请安!”林福撩起袍角,“噗通”一声跪得结结实实,额头几乎贴到冰凉的地砖,声音洪亮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喘气和为难,“听闻王妃娘娘体恤太妃病体,要亲自劳神清查府内庶务,奴才等不敢怠慢!
只是……王妃娘娘容禀,咱们王府家大业大,上百年积累,这陈年账簿实在是浩如烟海、堆积如山啊!”
他抬起头,胖脸上的褶子里挤满无奈的歉意,眼中却闪烁着狡黠和看好戏的光。
“王爷戎马倥偬,太妃娘娘常年静养,这老宅旧账,田庄铺面的底子……年头一久,就连奴才手下那些识文断字的账房先生,也每每被弄得是头昏眼花,核对不清!更有一些前朝旧档、早已关张铺子的烂账、死账夹杂其中……”
他一边说,一边用粗短的手指胡乱指向那几口散发着霉味的大箱子,“奴才想着王妃娘娘金枝玉叶,万金之体,哪里经得起这个累?可娘娘严令在前,奴才又万万不敢搪塞……”
他摊开手,一脸苦哈哈的忠仆模样:“这不,只能紧赶慢赶,吩咐小的们把能找着的、与王府近年用度沾点边的账目档册都搬来了!只是……唉,杂乱了些,也……脏了些!实在有污贵眼,还请王妃娘娘恕罪啊!”(潜台词:想看?你随便看,看死你也看不明白!累死你也理不清!)
厅外候着的管事们伸长脖子偷偷往里张望,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破旧烂账,有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幸灾乐祸的弧度,有的则暗暗摇头。看来新王妃这立威之路的第一步,就要栽在这堆臭不可闻的烂账里了!
墨画站在沈青崖身后,看着那几大箱“垃圾”,气得脸色发白。这林福,简直欺人太甚!
沈青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
她从林福脸上那虚伪的歉疚中,精准地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得意、轻蔑和恶毒的算计。她缓缓站起身,月白色的常服在灰尘弥漫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雅。
她没说话,慢慢踱步来到那几口红木大箱子前。略略低下头,目光扫过。
的确是“浩如烟海”:账册新旧不一,纸页发黄卷边甚至破碎粘连在一起;有些是线装册子,有些则是散乱的麻绳捆扎的草纸本;厚厚的灰尘覆盖其上,还夹杂着蜘蛛网,散发着一股霉烂混合着鼠尿的呛人异味。
更有甚者,几个箱子里被林福刻意“贴心”地塞进了几大本厚厚的、明显是前朝府邸或完全不相关的旧档!杂乱无章,如同一场精心布置的、专门用来折磨人的灾难!
林福嘴角的得意几乎压不住。他知道这些东西有多令人作呕和毫无头绪。别说理清,就是随手翻翻,也得沾一手灰!
沈青崖却在其中一个箱子前停下。
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探入那令人作呕的灰尘垃圾堆!白皙纤长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精准无比地拈起一本纸页边缘已经泛着酱油色、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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