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盯着手机屏幕,那条“明天见,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的消息还停留在对话框里。他没回,也没删。凌晨五点四十七分,窗外雨势渐弱,楼道灯终于不再闪烁,整栋公寓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安静。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滑落,在窗上划出模糊的痕迹,像一道道未干的泪痕。他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皮革封皮已被磨得发亮,那是三年前《镜渊》立项第一天,他在工作室签下的第一份策划案。
脑子里反复回放昨晚茶馆里的每一个细节——艾迪的眼神、语气、动作,还有她说出“林晚”时那一瞬的失态。
那是个不起眼的名字,却像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猛地捅进了记忆深处早已尘封的锁孔。林晚……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深雾》项目的编剧组长,也是唯一一个在项目被强行中止后选择公开举报公司数据造假的人。而她,后来消失了。
亚瑟记得那天新闻只提了一句:“相关人员正配合调查。”再之后,就像被风卷走的纸片,杳无音讯。
可艾迪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更奇怪的是,她提到它的时候,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有一瞬的涣散,仿佛看见了不该存在的幽灵。
他当时没有追问。他知道,在那样的场合,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线索。而现在,天光未明,空气湿冷,他才敢允许自己把那段对话拆解成无数碎片,一片片拼凑。
六点整,邮箱提示音响起。
清脆的一声,像是冰面裂开的第一道响动。
一封没有标题的邮件,发件人是一串乱码字符,IP地址经过多重跳转,根本无法溯源。附件是张截图,内容为星澜文化内部会议纪要的一部分,时间标注为三天前。文件上清晰列出三家企业的代表姓名与职务:云启资本执行董事、光影传媒项目总监、锐视集团运营负责人。会议主题只有一行字:“关于联合遏制亚瑟介入《镜渊》项目的可行性讨论”。结论明确:切断其资金通道,阻断技术合作,并在舆论层面制造其“外行干政”的印象。
最后一句话像根针扎进他的神经:“你以为她是盟友?她也可能只是棋盘上的诱饵。”
他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惊慌。反而站起身走到厨房,烧了壶水,给自己泡了杯浓茶。热水冲开茶叶的瞬间,蒸腾起一股苦涩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像某种古老仪式的烟雾。他想起周振声曾说过一句话:“当你发现所有人都突然对你客气了,那说明他们已经达成共识。”
周振声是他大学时代的导师,研究社会博弈论的学者,十年前因一篇揭露影视行业资本操控机制的文章被迫退出学术圈。临别前,他在咖啡馆写下这句话,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圈,说:“记住,真正的围猎从不带枪声。”
现在,他明白了。
那些原本对他态度倨傲的投资方代表,最近两周开始主动约饭;曾经拒绝提供技术支持的技术团队,突然表示“愿意尝试协作”;就连一向高冷的艾迪,也在上周递来一张手写便签:“你坚持的东西,或许比你自己想象的重要。”
一切看似转机,实则埋伏。
七点十分,他拨通银行客户经理的电话,确认那笔原本应在昨日完成审批的贷款,已被标记为“材料待补”,而对方无法说明具体缺失哪一项。声音迟疑,语调生硬,连借口都懒得编圆。紧接着,他联系锐视集团的技术对接人,得到的答复是“项目优先级调整,暂时无法支持外部协作”。
两条信息,与邮件内容完全吻合。
他放下手机,目光落在玄关处那双沾着泥渍的登山鞋上——那是三个月前他徒步去城郊数据中心实地勘测时穿的。那时他还相信,《镜渊》能成为一部真正由数据驱动叙事的作品,打破传统影视依赖经验判断的桎梏。他曾设想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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