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在屏幕上,亚瑟盯着那行“已发送”的绿色小字,手指悬在鼠标上方,迟迟没有移开。光标在屏幕边缘微微闪烁,像一颗不肯落下的星。他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这凌晨五点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窗外的天色仍是一片深灰,城市还未完全醒来,只有远处高架桥上零星的车灯划破寂静,如同漂浮在夜海中的渔火。空气里弥漫着隔夜咖啡与打印机墨粉混合的气息,冷而滞重。
他坐了一夜,衬衫领口松垮地敞着,袖口沾了点咖啡渍,指甲边缘有些发白——那是长期熬夜、焦虑啃咬留下的痕迹。桌角堆着几份打印稿,边角卷曲,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他反复修改的笔迹。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5:17,邮箱自动刷新了一下,没有任何回音。他知道,那封邮件不会立刻有回应,但他仍不愿关闭页面,好像只要看着它,希望就还没熄灭。
会议室已经空了,桌椅归位,投影仪收起,只剩一张椅子歪斜地支在原地,像是昨夜激烈讨论后留下的余震。散会时没人注意它,也没人愿意回头去扶正。他没去动它,只是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按了热水键,水流声持续了几秒,杯子里浮起一点褐色沉淀——昨晚剩下的茶叶泡得太久,苦得发涩。他喝了一口,舌尖泛起一阵麻木般的苦味,却没皱眉,反而觉得这味道真实,至少提醒他还醒着。
他端着杯子走回工位,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这座沉睡大楼里仅存的清醒。办公桌上摆着一个旧相框,玻璃蒙着薄尘,里面是多年前的照片:一群年轻人站在创业园区门口大笑,背景写着“启点计划·第一期”。那时他刚三十岁,眼神明亮,肩并肩站着的是如今早已各奔东西的伙伴。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守在这里。
他打开私人浏览器,输入几个字:“艾迪 慈善晚宴”。页面跳出来一张照片,她站在红毯尽头,灯光打在侧脸,嘴角扬起一个得体的弧度,裙摆像流动的月光。她的美从未褪色,反而被岁月打磨得更加从容。照片右下角显示时间:三天前。镜头捕捉不到她眼角细微的疲惫,也看不见她在后台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降压药时那一瞬的恍惚。但亚瑟知道,她也不容易。只是她的难,藏在镁光灯之后;而他的难,赤裸裸摊开在账单和员工合同之间。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关掉网页,靠在椅背上闭眼。耳边突然响起会议上那个老员工的声音:“你一个人扛得住吗?”当时他把银行卡拍在桌上,说能撑六个月。语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挑衅。可现在,这句话像钉子一样扎进脑子里,越陷越深。他记得那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只说了句:“别让所有人陪你赌命。”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的通知。账户余额更新,数字比昨天少了两万七,一笔服务费自动扣款。系统提示语平静得近乎冷漠:“资金变动已完成。”他没动,也没睁眼,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像是被人用布条一圈圈缠紧,越勒越深,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他摸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最底下一个名字:林远。大学时睡上下铺的兄弟,现在在外地做教育项目,一年见不上两次面,但每次通话都能听出彼此声音里的熟悉温度。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传来略带沙哑的嗓音:
“喂?”
“是我。”他说,“最近有没有接触过靠谱的投资人?”
对方顿了一下,沉默半秒,“你又遇到事了?”
“没事。”他扯了扯嘴角,尽管对方看不见,“就是问问。”
“你这‘没事’说得跟上次创业失败前一模一样。”林远声音低下来,带着几分无奈,“你现在几点了还没睡?”
“刚开完会。”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五点十二分。表盘上的夜光指针微弱地亮着,像某种垂死挣扎的信号。
“团队还稳吗?”
“稳。”他说,“都留下来了。”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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