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早上十点的时候，依森遵照约定出现在行宫的大门，一下车便拨通了维恩昨晚留下的号码，将手机举在耳前。

维恩坐在办公室里，按下桌上通讯器的接听键。

“我到了。”见对方并没有打算说话，依森主动开口。“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调任会议安排在一小时后举行。”维恩摸了摸下巴，对着话筒笑道。

“是否还要再考虑一下？”这话听起来像是个顽皮的孩子，在坏笑着挪瑜自己。

依森咬咬牙，仰头看看眼前高耸的建筑，黑白的配色仿佛一座庄严的教堂，似是没有一点生机。

“毕竟，现在还只是待定。”

“要是真的拍了案，便是军令了。”依森握着拳，只觉得话筒那边少年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沉，带有几分警告的味道。“您若真心不愿，就别过于勉强。”

说得好像有人乐意似的。依森皱皱眉，挂断电话往门里走去。

昨晚凌晨时，为了让坦丁真的放下心来，他在病床前请医务人员取来纸笔，写下了主动交接的请命书，在署名处盖下军章，扫描传送到维恩的手上。却不想一小时后，维恩再次联系自己，并和他约定商量任命的时间。整个过程，流利得几乎是顺理成章。

待他乘坐电梯来到六楼时，一开门便看见维恩坐在厅里的沙发上，面前的水晶台摆放着一瓶已经醒好的红酒和一樽空杯。“请坐，依森少将。”

依森在他面前坐下，维恩站起身，将红酒倒满在空杯中，语中尽是尊敬。“昨晚收到您的文件时，我还有些不敢相信。”

“没办法。”回想昨晚面对坦丁信誓旦旦的自己，依森接过酒杯仰头就向嘴里灌去。“这是我主动要揽的责任。”

“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依森抬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将空杯在手上摇晃着，声音几乎提高了一倍。“这就是我向你请命的原因。”

“这便是英雄本色。”维恩点头将盛满酒的杯沿碰上他的空杯，学着他将酒搁在空中倒入嘴里，几乎溅到他的脸上。见维恩这生疏的动作，依森笑了笑，放下酒杯，掏出一张手帕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擦擦嘴。

“只是您这般胆气，是否真的值得？”见依森看向自己温和的表情，维恩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对孩子的宠溺，接过手帕在脸上擦拭着。“听闻您的一双儿女，也才不过十岁。”

“不算全对。”依森点点头，随即哈哈地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那大儿子已经十岁零八个月了，但小的还没满。”

“怎么？”依森的语气尽是戏谑，一手将维恩圈在怀里，看着他身形微微一抖。“想和我攀亲吗？”

“只怕是我高攀不起。”维恩不答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藏青的眼眸顿时失去了方才的笑意。依森挑挑眉，松手在他身后绕过，搭在他沙发的靠背上，唇角微微上扬。“你说对吗？维恩少爷。”

“你可是贵族，占据着两个阵营的身份。”依森紧盯着维恩的眼眸。昨晚从坦丁口中得知维恩在调查塔文父子的事情，听到他提起自己合作方的名字，依森即刻向坦丁询问维恩今日的作为，却见他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告诉自己。其实，他们是一样的。

都是作为交易的棋子。

“你的中将头衔，是因您身后的子爵身份而来。”依森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对他说悄悄话。“而我的少将军衔，是源于我是瓦里斯齐的第一管理人。”

“我们身上的佩章，不过是工具人的标志。”也是对彼此相同命运的怜悯，依森苦笑着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军徽。“对别人来说是荣誉，而在我看来，甚至连笑话都不算。”

“是不堪，是羞耻。”依森将军徽在手中随意的把玩着，差点就要将其拽下。维恩一皱眉，即刻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声音低沉而锐利。“但也是责任。”

“没错。”依森淡淡道，将手放了下来。宫里到处都是监控，要是这一幕被人发现，指不定做些什么文章。

“所以，你刚刚问我值不值得。”依森坐直身子，从桌上重新举起酒杯，转手递到维恩面前。“我觉得值。”

“话说回来，要是你不来找上我，我也未必有这样发展自己的机会。”这动作分明是在让他斟酒，维恩伸手抓起酒瓶，倾斜着倒入他的杯中，眸中越发阴沉。

“所以。”当鲜红的酒色浸满整个水晶杯时，维恩的声音顿时添了几分冷意。“您是知道我的用意的。”

“要不然怎么说你还是个孩子呢。”依森轻笑着，抬手掩上杯沿轻酌了一口。“有些巧合，或许是真的巧合。但巧合一旦多了，就是有意为之。”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况且，我还懂。”依森挑眉举起从腕上的手表，竖起放在二人的中间，盯着维恩警惕的目光。“来而不往，非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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