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顾清风忽然站起来,走到火堆光照不到的暗处。他背对着两人,看向汴梁城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连灯火都很少。这座曾经繁华得让人目眩的帝都,现在像一头垂死的巨兽,趴在黑暗里喘息。
“其实,”他开口,声音有些飘,“我手下有个兄弟,今天傍晚悄悄回来了一趟。”
璟言抬起头。
“他扮成货郎,混进城里打探消息。”顾清风转过身,火光把他半边脸照得通红,“城里……已经乱了。”
“怎么个乱法?”
“粮价翻了十倍,守军开始抢百姓存粮。宰相唐恪昨天夜里带着家小跑了,守城的张叔夜气得吐了血。还有……”他顿了顿,“金兵派了使者进城,说要议和。”
“议和?”赵铁柱瞪大眼,“怎么议?”
“割地。赔款。还有……”顾清风看向璟言,“送质子。”
质子。
这两个字像两把锤子,砸在璟言心口。
他想起来了——历史上,靖康之变前,金人确实提出要宋朝送亲王、大臣的子弟为人质。而国公府,虽然不是什么实权派,但爵位摆在那儿,他那个“痴傻儿子”的身份,简直是天生的质子材料。
送出去,就是死。
或者比死更惨。
“所以,”璟言慢慢站起来,手里的木棍扔进火堆,溅起一片火星,“汴梁不能回了。”
“那去哪儿?”赵铁柱也站起来,声音发急,“天下这么大,总得有个地方能去吧?”
“有。”
璟言走到顾清风身边,和他一起看向南方。夜色浓得化不开,但南边的天空似乎比别处亮一点——也许是星光,也许是心理作用。
“往南。”他说。
“南?”
“对。”璟言转过身,看着赵铁柱,“过淮水,下江南。那里有长江天险,有朝廷新立的行在,有还没被战火彻底烧焦的土地。”
赵铁柱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生在汴梁,长在汴梁,连城郊二十里外都没去过。南边?那得多远?要走多少天?路上吃什么?喝什么?遇到兵匪怎么办?遇到金兵怎么办?
这些问题像乱麻,缠得他脑子发懵。
“公子,”他哑着嗓子,“咱们这两千多人……拖家带口的,走得到吗?”
“走不到也得走。”顾清风替他回答了,“留在这儿,要么被金兵屠了,要么被自己人卖了。走,还有一线生机。”
“可……”
“柱子。”璟言走回来,手按在他肩上,很用力,“我知道你怕。我也怕。”
他的声音低下来,低到只有三个人能听见:
“我怕这一路上会死人,怕老人孩子撑不住,怕有人走到一半后悔,怕到了南边发现那地方也不太平。”
“但我更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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