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立下大功的圣人,实在不该。
须知李显穆纵然要推行心学,抬头亲生父亲,可也没有如此深重的指名道姓,而是用了宋儒这个笼统的概念。
这便是底线。
若是身处文庙中的儒门圣人能够被随意攻讦,那儒门又哪里还有威严可言?
“入宫?今日他指摘李忠文公,便是指摘先帝和圣上,怕是难以善了了。”
“入宫前穿着朱紫之服,出宫可能便是绿袍了。”
这些声音纷然落在胡英耳边,让他愈发面如死灰。
“宗伯,入宫向陛下请罪,还有一条生路,若是硬抗,那想必惩罚会更重。”幕僚眼见已经不可挽回,只能低声劝慰道:“您有门生故吏,有故友亲朋,日后起复未必不可能。
当初李忠文公身处那等处境,最后都是一跃而起,执掌朝政,宗伯二品大员,一朝起复也未必不可能!”
胡英闻言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安慰。
纵然他方才贬斥李祺,可他心中又如何不清楚,他和李祺相对比便如同萤火之光对皓月之辉。
况且李祺是先帝的女婿,是当今圣上的妹夫,这份香火情哪里是他能比的?
可他明白,皇宫是非去不可的。
从他被破以真容见众生,从他在愤然下说出那番话,大势就向着深渊滑落下去。
理学、心学间的争端刚刚开始,并不会因为他的失败而结束,即便能除掉他胡英,可心学的弱势是底蕴所造就的,不会有本质上的改变,在他看来,心学在这次争锋中,依旧必输。
可他依旧不甘心。
即便理学赢了又如何,他的前途却毁在了这里,他的权势消散一空,如何能甘心。
很多人以为势力集团是铁板一块,可实际上对于这等以利相合的势力集团,没人愿意堵上一切。
正如在土木堡阴谋论中频繁出场的文官集团,只问一句,你愿意为了文官掌权的大业,而舍弃一身权势死在土木堡吗?
正常人都不会愿意,遑论那些“阴暗的、自私的”文官,哪里有这种“高尚的”牺牲精神呢?
胡英的目光越过郑欢肩头,落在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显穆身上,他想着,“你一定非常得意吧,想要置我于死地,可我不会死。”
可当胡英看到李显穆的那一刻,却愣住了,李显穆双眼有些迷蒙之色,并未有浓重的杀意。
李显穆在思考?
李显穆在沉思?
好奇涌上了心头,胡英想要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李显穆在想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唯有风声依旧。
唯有李显穆眼神清明后,向众人一拱手,“诸位同僚,我要入宫面圣了。”
终究走到了入宫这一步。
这场对礼部尚书胡英的绞杀,到了最后收网之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李显穆、郑欢、胡英这礼部三巨头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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