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那些平日里被自我安慰、被同僚默认、被层层关系消解掉的“问题不大”、“得过且过”、“点到为止”,此刻被赤裸裸地、毫不留情地钉在了这间代表着东山最高权力的办公室里。
一种被剥光示众的羞耻感和被彻底否定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王书记,你这个纪委书记,”江昭宁向前逼近半步,他那俯视的姿态、冷峻的眼神、不含一丝温度的问句,都像巨石一样压在王海峰的肩头,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又往椅子里缩了几分,“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王海峰如遭雷击,浑身巨震,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嘴唇蠕动了半天,却只发出几声微弱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他想要解释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想要辩解那双从四面八方伸来搅浑水、扯后腿的“无形之手”。
甚至想诉说自己夹在中间是如何的左右为难,耗尽心力也不过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可当他的目光对上江昭宁那双深潭般不见底、却又燃着某种足以焚毁一切的幽然火焰的眼眸时。
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所有的理由都显得那么可笑而虚伪。
江昭宁的眼光,早已穿透了他精心构筑几十年的层层保护壳,直接看进了他灵魂深处那个最自私、最怯懦、最不堪的角落。
那个角落里藏着的,正是所有懈怠、所有不作为、所有老好人思想的源头——逃避责任,保全自身。
时间仿佛在凝固的空气中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喧嚣再度涌了进来,带着一种无情的、嘲弄般的嘈杂。
王海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又在耳际留下嗡嗡回响的声音。
他终于承受不住那无形的巨大压力,低下了头。
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半分钟。
但王海峰感觉像是捱过一个世纪。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抬起那张布满皱纹和汗渍、已显老态的脸庞,望向江昭宁。
那眼神里,没有狡辩,只剩下一种被剥去所有伪装后的灰败和彻底的虚弱。
他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干涩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摩擦,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认命感:
“江书记……您……”
“您说的是……句句在理……”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仿佛咽下去的是一口滚烫的热油,“我……我年纪大了。”
“您也知道,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
他停顿住,呼吸变得异常沉重而短促,似乎在积蓄那最后一点揭开心底最难堪想法的勇气。
他的眼神彻底失去了聚焦,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虚无的一点。
“我……我只想,”他用力吐出这几个字,带着近乎卑微的祈求,“平平安安地着陆……”
“不想……”那“不想”二字如同重铅,几乎要将他的腰再次压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