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果然不愧是大明最顶尖的战略家!
一个“急”字,看似简单,却已然看透了大明边事,乃至整个朝局的根本症结!
朱由检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赏。
“若论此战表面,乃是兵将之急。”
“鲁、李二将,急于求功,纵使水师失期,仍要行此赌徒之举,贸然渡河,终被半渡而击,此为一急。”
孙承宗紧跟着开口,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内心却远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陛下圣明。而兵将之急,其根源,又在于主将之急。”
“其时,总兵马世龙,正被朝中言官频频弹劾,言其练兵多年而无寸功,疏中多有职责其跋扈、贪腐之语。”
“故而,面对此等天赐大功,他急于功成,以堵悠悠之口,在后方催逼甚急,此为二急。”
朱由检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而主将之急,其实,又是满朝上下之急。”
“自萨尔浒大败之后,朝野上下,皆以辽事为耻,积蓄数年,便欲求一战而定乾坤,始终不能久持。”
“上至朝堂诸公,下至市井百姓,都盼着一场大胜。这种急,弥漫于朝野,此为三急。”
说到这里,孙承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他对着朱由检,深深一揖。
“陛下真是英明睿见,洞若观火。”
“臣……也是回乡之后,静思数年,方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层层关联。”
“却没料到,陛下未及弱冠,便已对世情人心,看得如此透彻。”
朱由检心中,却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哪里算得上什么英明。
他不过是站在后世的肩膀上,作为一个“局外人”,带着答案去寻找证据罢了。
有了大明后面一次次急促的赌徒之举作为佐证,再去看辽东题本中,一些潜在暗处的人心脉络,自然跃然纸上。
柳河之败,看起来有无数个偶然的原因。
可能是谍报不实,那所谓的线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可能是军将失智,在水师未至的情况下,仅凭七艘渔船就想让八百骑兵渡过天险,陷入了刻舟求剑的窘境。
可能是水师无能,从觉华岛到三岔河口,区区百里水路,竟然也能失期。
这其中,或许还掺杂着马世龙一个北方将领,对水师调度不甚了了,以及秋季海况复杂,逆风难行的原因。
但究其根本,剥开这层层表象,内里最核心的病根,无非就是一个字——急。
从皇帝,到京官,到总兵,再到边将,自上而下,所有人都被一种焦急、狂躁的情绪所裹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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