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心里一酸,赶紧摇头:“不是的娘!是那些人太坏了,跟您没关系。等咱们熬过这阵子,一切都会好的。哥儿会长大,会保护您,到时候谁也不敢欺负咱们了。”
李瓶儿看着绣春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可心里的绝望却一点也没减少。她知道,绣春是在安慰她。潘金莲不会放过她,西门庆也不会护着她,现在又冒出这幅画,像个幽灵一样,提醒她过去的痛苦,也预示着未来的灾难。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樟木箱子前,看着被衣服压住的油布包,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伸手把箱子盖合上,用铜锁锁死,钥匙紧紧攥在手里——她再也不想打开这个箱子,再也不想看到那幅画,再也不想想起花子虚。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锁起来就能消失的。比如往事,比如噩梦,比如那些缠绕着她的宿命。
梦魇交织,虚实难辨
自那日后,李瓶儿就像变了个人。白天里,她还能强打精神,给安哥儿喂奶、换衣服,陪孩子玩一会儿,可一到夜里,就坠入了无间地狱般的梦魇。
第一个噩梦,是在发现画的当天晚上。
她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就觉得自己回到了花府的荷花池边。池子里的水发黑发臭,漂浮着死鱼和烂荷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花子虚就站在池边,穿着他临死前的囚服,衣服上沾着血污,脸是青白的,眼窝深陷,舌头吐出来,垂在下巴上,像个吊死鬼。他手里拿着那幅《夏荷图》,画纸已经湿透了,颜色晕开,像一道道血痕。
“瓶儿,你为什么要扔了我的画?”花子虚的声音嘶哑,像用砂纸磨过一样,“你为什么要改嫁?为什么要忘了我?”
李瓶儿吓得转身就跑,可脚下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跑不动。她回头一看,花子虚正一步步朝她走来,手里的画变成了一把刀,刀刃上闪着寒光。
“你跑不掉的!”花子虚狞笑起来,“你欠我的,要还!你和那个野种,都得死!”
“不要!”李瓶儿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淋漓,床单都湿透了。她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窗外的风声“呜呜”的,像花子虚的哭声,又像他的诅咒。
绣春听到动静,赶紧拿着灯跑进来:“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李瓶儿指着窗外,声音发颤:“他……他在外面!花子虚在外面!”
绣春赶紧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看,外面只有摇曳的树影,月光透过树枝,洒在地上,像一道道鬼影。“娘,没有别人,就是树影。您别怕,是做噩梦了。”绣春把灯放在床头,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李瓶儿的背,“我陪着您,您再睡会儿。”
李瓶儿紧紧抓着绣春的手,直到天快亮才迷糊睡着。可这样的噩梦,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夜里,她几乎天天都做噩梦。有时候梦见潘金莲穿着大红的嫁衣,站在一片血泊中,怀里抱着一个布偶,布偶的脸是模糊的,眼睛是用黑珠子做的,和安哥儿虎头鞋上的珠子一模一样。潘金莲一边笑,一边用针缝布偶的嘴:“李瓶儿,你看,你的安儿就是这样,再也不能哭,再也不能笑了。”
有时候梦见西门庆拿着鞭子打她,骂她“扫把星”,说她克死了花子虚,又要克死安哥儿。安哥儿在一旁哭,她想抱孩子,可西门庆拦住她,把她推到密道里,密道里黑漆漆的,满是蜘蛛网,还有无数只手从墙壁里伸出来,抓她的衣服,抓她的头发。
最可怕的一次,是她服了绣春熬的安神汤后,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她听见安哥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凄厉,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她猛地坐起来,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就往摇车跑。地上有根木刺,扎进了她的脚底,流出血来,可她一点也没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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