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的声音,突兀地在灵堂门口响起。
不用回头,桂澜也知道是谁。
林玉娇。
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绣缠枝芙蓉的娘惹装,珠翠环绕,描眉画眼,脸上是刚刚饮过酒的酡红,更显得艳光四射。她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娜娜地走进来,目光在触及那口小棺材时,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随即被更浓的虚假关切覆盖。
“敏儿这孩子,也是福薄,小小年纪就……”她拿着丝帕,装模作样地按了按眼角,那里干爽得很,没有半点湿意,“姐姐节哀顺变才是。元燊说了,孩子没了,我们还可以再……”
“闭嘴。”
很轻的两个字,从桂澜苍白的唇间吐出,没有提高声调,甚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却像带着冰碴,瞬间冻住了林玉娇未尽的台词,也让她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僵了一僵。
角落里的下人们,头垂得更低了,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林玉娇何时受过这等当面折辱?尤其是在这些下人面前。她脸色一变,那点伪装出来的悲戚瞬间剥落,换上的是惯常的刻薄与骄横:“陈桂澜!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来劝你,你别不识抬举!一个丫头片子,死了就死了,难不成还要全家都跟着哭丧着脸?元燊说了,今晚的宴会很重要,关系到我们黄家和洋行的生意,让你这里悄没声息的,别触了霉头!”
她越说越气,声音尖利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桂澜的鼻尖:“摆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自己没本事留住丈夫的心,没本事生儿子,连个女儿都养不活,还有脸在这里耍威风?”
恶毒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桂澜早已麻木的心上。若是从前,那个懦弱、隐忍、一心只想求得丈夫一丝垂怜、在深宅大院中苟且偷生的陈桂澜,此刻怕是早已泪流满面,羞愧欲死。
但……
桂澜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林玉娇对上她的眼睛,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不再是死水般的沉寂,也不是悲愤的赤红,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幽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又像是暴风雨前最沉郁的海面,暗流汹涌,潜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疯狂与毁灭。
不对劲。
林玉娇心里发毛,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看什么看?!”
桂澜没有理会她,目光越过她,落在了灵堂外漆黑的夜幕上。
记忆,如同碎裂的冰河,裹挟着前世的惨痛与不甘,轰然撞入脑海。
不是梦。
那真的不是梦。
她死过一次了。
在敏儿夭折后,她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被黄元燊一杯毒酒送入黄泉。死后魂魄不散,她眼睁睁看着林玉娇被扶正,看着她的儿子继承家业,看着黄家在她“好丈夫”和“好妹妹”的经营下,如何一步步攀上顶峰,享尽荣华富贵。
而她陈桂澜,这个名字,连同她早夭的女儿,很快就被遗忘在黄家辉煌历史的尘埃里,无人记起。
不甘心!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业火,在她胸腔里疯狂燃烧!烧尽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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