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四)
端木梅英看着边小琪,打开了话匣子。
我出生在一个旗人家庭。我们家那时虽然已经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小康有加。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非常宠爱我,让我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在家庭艺术氛围的熏陶下,我在琴棋书画上都达到了很不错的水平。
1948年,我考上燕京大学西语系,学英语。后来,燕京大学被取消,西语系被合并进P大。在P大毕业后,我留校成了一名英语教师。
在P大,我遇到一个彼此都很喜欢的年轻人。他是蒙古族,家也在北京,祖上也曾是大清的有功之臣。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双方父母都认可这门亲事。我们俩认识了两年之后,就领了结婚证。当我对未来生活充满无限憧憬的时候,运动的风雨骤然袭来,波及到了我和他。
我丈夫在上大学时,也是一名热血进步青年。他瞒着父母,参加革命,成为一名地下革命者。由于组织遭到破坏,他跟组织失去了联系。运动一来,关于他那一段秘密革命的历史,没有人能为他说清楚。他成了被严重怀疑的对象,被停职,失去了工作。他性格极其刚烈,四处去伸冤,结果又被打成右派,要被发配到边远的地方。
那时,有人找我谈话,说要么我主动揭发他,跟他划清界限;要么我就被他牵连,也失去工作。通过两年的交往,我坚信我丈夫是一个好人。而且,我自幼受到的教育告诉我,在他落难的时候,我不能抛弃他。我父母也相信他是清白的,便尊重我的选择。
在我丈夫离开北京之前,我去探望他。我说相信总有一天,他的清白会被归还回来。我要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丈夫被发配后,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决心把孩子生下来,让孩子等她爸爸回来。我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很激动,说一定要我们娘俩等他回来。然而,没过几个月,我等来的不是他清白回来的消息,而是他突然死亡的噩耗。
我丈夫被发配到西北的一处采石场。一天,采石场出现哑炮,他被指派去处理哑炮。等他走过去,哑炮突然响了,他当场被炸死。
听到这个噩耗后,我挺着大肚子,连夜坐火车,赶赴西北。当看到他那残缺不全的躯体时,我一下子就昏死过去。等我醒来,发现我躺在当地一个简陋的医院里。看到我瘪下去的肚子,我意识到我流产了。医生告诉我,那是一个六个月大的女婴。
我丈夫的突然死亡并没有给他带来清白,反而被诬陷成畏罪自杀。运动的风暴一波接一波,不断刮来。受我丈夫的牵连,再加上我的家庭出身,我和父母都成了被专政的对象。我们被抄家,被扫地出门。
我父亲被揪去打扫厕所,挑大粪。他是一个只会琴棋书画的文人,年龄又老,身体也不好,根本干不了那种脏累的苦力活。这种遭遇让他对这个世界很绝望。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我父母给我留下一封遗书后,双双投湖自尽。
在几年之内,我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父母。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本来也不想活了,但读着洒满父亲泪水的遗书,让我又产生了活下去的勇气。父亲说,我活着不但是为我自己活着,更是为她们活着。我还年轻,一定能等到云开雾散的那一天。
从那以后,我放弃了死亡的念想。即使被叫去从事各种脏累苦活,我也从不喊苦,喊累。因为我父亲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你要活下去。
后来,我丈夫和父母都被平反。我重回P大教书,直到退休。
我父亲写给我遗书的同时,也把我们家的房契留给了我。后来,我拿着房契,去有关部门申诉,要回了属于我们家的这座四合院。
自从我丈夫被发配后,我父亲预感到形势会越来越差,就把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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