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等咳劲过去,窗纸已经泛白。她对着窗棂看帕子,上面沾着几点暗红,像溅上的朱砂。手一抖,帕子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指尖触到那处湿痕,凉得刺骨。
白日里,她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做针线活时,针脚越来越密,几乎没停过。白未晞的屋里已经堆了不少她做的东西:三双布鞋,两双棉的一双单的,鞋底纳得厚厚的,针脚匀得像尺子量过。四件短打,有粗布有细布,袖口裤脚都缝了双层边。还有两双棉袜,袜头缝得特别厚实。
这天午后,白未晞从山里回来,刚进门就看见柳月娘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鞋底,头埋得很低。阳光落在她背上,能看见肩膀在微微发颤。
“咳咳……” 柳月娘猛地侧过身,用袖子捂住嘴,咳得腰都弯了下去。手里的锥子掉在地上,发出 “当啷” 一声。
白未晞把猎物往墙上一挂,走过去。
柳月娘咳完,抬起头,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着细汗。她看见白未晞,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拿起锥子要继续干活:“你回来了。”
“嗯。” 白未晞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边的竹筐里。里面放着刚剪好的鞋样,已经够做五六双鞋了。
柳月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手往筐里拢了拢:“闲不住,多做几双,山里冷得早。”
白未晞没说话,转身去倒水。刚拿起水壶,就听见身后又是一阵咳嗽。这次咳得更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她回头,看见柳月娘正往灶房跑,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帕子。
等柳月娘从灶房出来,眼睛红红的。她走到竹筐边,拿起鞋样要剪,手却抖得厉害,剪刀怎么也落不下去。
白未晞把水碗往桌上一放,声音很平:“你是不是生病了?”
柳月娘的手顿住,没回头:“没有,老毛病了,换季就咳嗽。”
“咳血也是老毛病?”
这话一出,柳月娘像被钉住了。她慢慢转过身,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你…… 你咋知道?”
她明明每次都把帕子洗得干干净净,晾在最隐蔽的角落。
白未晞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柳月娘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小声抽泣,是放声大哭,肩膀抖得厉害,手里的剪刀 “哐当” 掉在地上。
“我爹当年就是这样……” 她哽咽着,话说不完整,“一开始也是咳嗽,后来就咳血…… 一天比一天重,最后…… 最后就起不来了……”
白未晞看着她哭,等她哭声小了些,才开口:“收拾收拾,明天我带你出去看病。”
“不去了,村里的老人都说,是肺痨…… 治不好的……” 她用袖子抹着脸,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死,我也要死在青溪村……”
“先去看。” 白未晞打断她,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看完了,咱再回来。”
柳月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对上白未晞的眼睛。那双眼睛很静,却透出不容置疑。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剪刀,手指抠着衣角,半晌才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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