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陛下时而发症,便会性情大乱,对紫宸殿宫人动辄笞打,甚至是拔剑相杀,所以许多宫人都不敢进来侍奉,如今承德翁去了,便只余奴婢在侧了——”
说到此,江丽华又看着不远处那个温和的身影道:“但好在有时候,陛下又会短暂地清醒过来,又如从前一般,至于此刻——”
听到江丽华语中的停顿,李绥不由看了过去,却见江丽华有些苍凉地看着元成帝缓缓道:“此刻的陛下,看似清醒,却又似在梦中。”
似乎未明白江丽华语中深意,李绥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当她看到四周墙上皆挂满了一副一副画轴,画轴上一颦一笑的美人,皆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时,李绥便渐渐明白了。
“陛下安静下来都会为明德圣皇后作画,作画时还常常与殿下相坐低语般,好似、好似殿下还依旧在这儿——”
闻言,李绥轻蹙秀眉,随即独自一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墙上悬着的画卷上,一颦一笑,不同衣衫,不同场景,不同举止下的杨皇后正在看着她。
一如从前那般,温柔、美好。
不经意中,李绥的眸中渐起热意,可那一滴泪始终不曾落下来。
“快了、快了,我知道你站累了,这就要画好了——”
寂静中,元成帝宠溺又无奈地面对着对面墙壁上悬着的画卷,对着卷上的杨皇后温柔笑道:“你看看,今日我为你画得这远山黛多好看,倒教我想起了你我初见那日,你也是画着这样英气的眉——”
说罢,元成帝勾勒完了最后一笔,当李绥走上前时,便看到元成帝笔下的杨皇后,却是不同于墙上的任何一副,俨然又是另外一身红色宫裙,笑容明亮,眉宇英气,此刻仿佛正站在对面的窗下,摆出了几分不耐却又嗔笑的模样。
“阿蛮来了——”
看着这画,看着对面墙上的另外一副画卷,恍然中,李绥仿佛真的看到了阿姐,看到她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色宫裙,正欣然与她笑着说着话。
几乎是同时,泪水夺眶而出,耳畔却再次传来了元成帝的声音。
“你瞧瞧,我将你画得可好。”
说话间,元成帝无声地朝一旁挪了挪身子,好似杨皇后真的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引得他笑着将画递过去,呢喃细语起来。
“陛下。”
李绥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元成帝的低语,也打破了这一刻诡异的气氛。
当元成帝抬头看过来,与李绥的目光相碰时,没有挫败后的愤怒,也没有一丝半毫的诧异,反而如从前一般,笑着顺手扶起一旁的“杨皇后”起身道:“瞧瞧,你说想阿蛮了,我便请她进宫来陪你了。”
“阿蛮你瞧瞧,方才替你阿姐作画,她却说我没画好她的眼睛,你来看看——”
看着元成帝递过来的画,李绥默然低头看去,无论是眉目还是仪态,元成帝都勾勒得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李绥已然清晰地明白了,看似安静的元成帝,已然陷入自己的天地,分不清现实与幻象了。
所以,才能有这短暂的安宁与幸福。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从前元成帝以此劝慰陈之砚,自己却从未做到过,何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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