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除。涂鸦中蕴含的创作者的情绪印记、疯狂意念,被那脉冲格式化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光秃秃的、暗淡的水泥墙面。
洞口迅速闭合。
墙壁恢复原状,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异样。
陆见野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尘土飞扬。他呛咳着,左肩伤口遭到撞击,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周围是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刚才将他拉进来的那只机械臂,还悬浮在身前不远处,探针尖端闪烁着微弱的、淡蓝色的定位光点。
然后,有灯光亮起。
不是黑市霓虹的癫狂色彩,不是情核的温润光晕,是冰冷的、均匀的、毫无情感的白色LED光,从头顶天花板成排的嵌入式灯板中洒下。光线明亮,足以看清一切,却散发着手术室般的无菌与冷漠。
陆见野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环顾四周。
一个房间。
约二十平米见方,四壁、地板、天花板皆是光滑的、略带反光的合金板材,接缝处焊接得极其精密,几乎看不见痕迹。房间中央是一张金属工作台,两把金属折叠椅。工作台上摆放着一台老旧的终端机,屏幕亮着,绿色的代码如瀑布般不断滚动。房间一角堆放着一些设备:外壳锈蚀的服务器机柜,缠绕如蛇的裸露线缆,几个敞开的工具箱,里面是精密的电子仪器和机械零件。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灰尘、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臭氧的味道。
而站在工作台旁,正转身看过来的人——
陆见野的呼吸,瞬间停滞。
是小川。
但又绝对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川。
那张脸依稀还能辨认出曾经的轮廓,但瘦削得惊人,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一种长期不见日光的不健康苍白。曾经明亮、充满好奇的眼睛,此刻深陷在眼窝里,眼神空洞,瞳孔扩散,缺乏焦距,比黑市上那些“空心人”更甚。那不是麻木的空洞,而是一种冰冷的、机械的、剔除了所有情感杂质的绝对空洞。
最刺眼的,是他的左臂。
从肩膀开始,整条手臂都是机械结构。银白色的合金骨架,复杂的液压关节,五根手指是细长而灵活的金属探针——和刚才将他拉进来的那只手臂一模一样。此刻,那些探针正在终端键盘上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敲击,发出轻微而密集的嗒嗒声。
小川停下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转向陆见野。
没有久别重逢的惊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看到师长的激动。
只有平静的、如同扫描仪读取条形码般的、彻底的审视。
然后,他开口。声音还是小川的音色,但语调已经完全改变——平直,单调,每个音节的长短、轻重都完全一致,像是经过精密校准的录音:
“三年。七个月。零九天。”
精确的停顿。
“你惹麻烦的效率。依旧可观。”
陆见野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眼前这个半人半机械、眼神冰冷如陌生人的“小川”,感觉现实的地基再次开裂,坠入更深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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