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器笔。他能感觉到笔身冰凉的触感,能闻到画室里颜料和灰尘混合的味道,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带着痰音的呼吸。
肺在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片在刮擦气管。癌症晚期,医生说他还有三个月。但现在,他可能连三天都没有了。
他看着画布上的《悲鸣》。那漩涡已经几乎完成,颜色在自行流动,像有生命在画布下呼吸。他知道,一旦他落下最后一笔,将自己的“终末之痛”注入,这幅画就会真正“活”过来,成为一个囚禁他灵魂的监狱。
但他也会成为钥匙。
唤醒那个孩子的钥匙。
那个叫陆见野的孩子。
他没见过他,只从秦守正给的资料上看过照片——十五岁的少年,瘦削,苍白,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秦守正说,那孩子曾经有过灿烂的笑容,有过丰富的情感,但在一次“实验事故”后,那些东西都被封锁了,被一个叫“守夜人”的东西压制了。
他说,需要极致的痛苦共鸣,才能刺穿那层封锁。
极致的痛苦……
林夕笑了。他这一生,痛苦还不够多吗?童年贫困,青年失恋,中年丧偶,晚年绝症。他以为画画是救赎,但现在,连画画也要成为终结他的工具。
但他签了协议。
自愿的。
因为他见过秦守正给的另一段资料——是三年前的监控录像。新火实验室,零号收容区。十五岁的陆见野被绑在操作台上,身上插满管子,显示器上的情绪承载量数字疯狂跳动:200%,250%,300%……最后停在327%。
然后,孩子的眼睛变了。
从恐惧,变成空洞,再从空洞,变成一种绝对冷静的、非人的平静。
那是“守夜人”第一次完全显现。
秦守正的声音在录像外响起,带着兴奋的颤抖:“成功了!人格解离完成!第二人格‘守夜人’稳定加载!现在,开始记忆封锁程序——”
画面黑了。
林夕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秦守正告诉他,记忆封锁成功了,但也失败了。陆见野忘记了实验室的事,以为自己是个普通孤儿,被秦守正收养,长大,成为研究员。但“守夜人”还在,在深层意识里潜伏,在慢慢侵蚀主人格。如果不唤醒他被封锁的记忆,不让他重新连接那些被切断的情感,“守夜人”最终会彻底接管。
到那时,陆见野就不再是陆见野了。
而是一个……怪物。
林夕握紧笔。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很蠢。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孩子,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但他是个画家。他这辈子都在试图用颜色捕捉情感,捕捉人性的光辉与黑暗。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他用自己最后的痛苦,去唤醒另一个人的人性。
这算不算……一种创作?
他抬起笔,笔尖对准太阳穴。
没有犹豫。
刺入。
痛。
不是肉体的痛,是灵魂被撕扯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